午饭是在二楼的包间吃的。
也还好是包间，不然这几个人往那一坐，妥妥的全场的焦点。
李子怡点的餐，那两人都说随她，她就不客气随意点了，中午的时间不多，不能浪费。
“要喝点什么吗？”顾敏问道。
她跟林聿，分别坐在李子怡的两边。
“不喝了。”
李子怡一边回答一边思索着，这么看，她确实不是别有用心。
那就是真心的？过于匪夷所思了。
旁边的林聿将一次性碗筷烫好以后放到了她的跟前，李子怡接过之时顺口说了句谢谢。
这让顾敏咬牙。
她千金大小姐当得惯了，自然不会像林聿一样伺候人都这么顺手。只能恨恨地看着林聿一脸高冷地做着狗腿的行为。
孙伟奇是最后进来的。
他一进来，李子怡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男生的脚步在门边停顿了片刻，但还是走了进来，他是往里面去的，从李子怡背后经过的时候，李子怡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尽可能地想要离得远一些。
孙伟奇目光向下流连了片刻。
女生的恐惧清晰地传了过来，就像是化作了一双手，紧紧攥紧了自己的心脏。
离近了，会疼，但是离远了，他也克制不住烦躁与焦虑，那些本该跟自己无关的情绪，却是如此鲜明。
停顿的时间太长了，李子怡僵硬着，他也不好受。
于是男生又向着包间里走了几步，一直到距离最远的位置上坐下。
身后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李子怡松了口气。
林聿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昨天英语试卷的最后一个短文，我看你都做对了。”
“嗯？嗯。”
许是因为是李子怡不讨厌的英语，她很快就回应了。
林聿又跟她聊起了短文的内容，他发现李子怡应该挺喜欢那一篇的，很多不认识的单词都认真查了，挨个标注在了上面。
李子怡虽然依旧是不冷不热，但两人好歹也是能说上两句话，一边的顾敏拿筷子戳着面前的碗。
真是讨厌，她一边这样想着，又一边忍不住因为听到李子怡的声音，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没一会儿菜就上来了。
李子怡是按照自己的口味点的，偏辣。
她吃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地往旁边瞥着。
林聿一脸淡然地就像是在喝白开水似的，倒是顾敏，脸都已经红彤彤的了，没一会儿就从包里掏出了纸巾，不停的擦拭眼泪。
最后干脆倒了一碗水，涮着菜吃。
顾敏不能吃辣，这不是什么秘密，校园女神的喜好，多的是人知道，李子怡不需要特意关注就能了解几分。
不用想，平日里她不管跟谁吃饭，都是别人迁就她的。
李子怡故意点辣，除了是自己的口味，就是为了看顾敏的反应。
结果她都这样难受了，还一句也没抱怨。
“你不能吃辣？”李子怡就像是才发现一样，开口道，“咱俩口味差得有些多，下次就还是不要一块吃了。”
她刚说完，顾敏涮菜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
“不是的，”顾敏下意识就反驳，然后迅速将白水推到一边，“我不是不能吃辣，就是太长时间没吃了，有些不太适应。”
她眼里还闪着泪，看着好不可怜。
不过李子怡知道，如果把可怜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就是天大的笑话，她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吃饭了。
这也能忍啊？
顾敏本来是被辣得在吸气，这会儿怕李子怡再说什么不一起吃了，只能忍了又忍。
一丝不易察觉的开心，突然从身边人那里传了过来。
顾敏愣了愣。
她转头看过去，女生的侧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还在面不改色地吃着饭。
但那一丝开心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几日，顾敏总会反反复复地想起与李子怡的记忆，那些本该在时光里早就被丢掉的记忆，如今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破封而出。
顾敏甚至能清晰地想起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比她们大了两岁，所以长得更高，但是一身新衣服也掩盖不了土气的小女孩，站在讲台上，在老师的再三要求下，终于开了口。
“大家好。”
那不知道哪个旮旯角的方言，一出来就惹得小朋友们哄堂大笑。
最后老师也尴尬地让她去座位上坐好。
公主般的顾敏，看着低头走向最后一排的女孩，脸上尽是不屑的表情。
乡巴佬，她怎么能跟这种人做同学？
欺负，好像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理由的，看她不顺眼，这一点就已经够了。
小时候的李子怡就像是人人可欺的小绵羊，被骂被戏弄就只会哭。
长大以后，就不太一样了，第一次被她凶狠地回扑甚至抓破脸的时候，顾敏是真的愣住了。
李子怡不知道从哪学来的，面对校园霸凌要奋起反抗，顾敏当时被气笑了，包括她找老师告状这种行为。
她可能不知道在全方位的实力悬殊面前，自己看她的挣扎，就像是人类在看自己随时能一脚踩死的蚂蚁。
可是现在，她每每回忆起这些，回忆起那个从倔强到终于有了恐惧的眼神，就会辗转反侧到不能入眠。
熟悉的心痛让顾敏屏住了呼吸，眼眶有些发热，却又跟刚刚被辣得想哭不同。
这次是真的想哭。
她大概明白了刚才身边人的那一丝愉悦来自哪里了。
李子怡难得看顾敏吃瘪，不管是因为什么自然还是非自然原因，确实都会让人有那么一瞬间的解气。
但是很快她又放松不起来了。她看着顾敏又将半盘子的辣椒倒进了碗里，这次也不涮水了，甚至连平时的形象也没了，就这么大口大口地吃。
李子怡：“……”
她开始认真思索一些非自然可能性了。
这些人是不是觉得自己手里有夜神月的小本本啊？写上名字他们就得死的那种。
不然至于这么拼吗？
正想着的时候，顾敏睁着一双泪眼看了过来。
不像是完全被辣的，倒像是真的哭了。
“李子怡，我们做朋友好不好？我会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我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