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终于都离开了黄泉,黄泉入口也在白痕和垂云上来之后,彻底关闭。
白痕抱着垂云,稳稳落地之后就放开了她,和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们互不相欠了。”
刚刚死里逃生,垂云还没缓过来,乍然听到白痕的话,还不他是什么意思,垂云怔怔的看着白痕面若冰霜的脸,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是否也要说些什么,只是她话都被寒风吹散,没人听到。
他们一出黄泉,就身处玄游,依旧是那片冰雪天地,一句是刺骨的寒冷。
上来之后,原本的六人已经只身下无人,卯最先出来,判断情势仅对他不利之后,干脆脚底抹油,乘机跑路了。
除了垂云和白痕,勾离和飞炼还不知道他魔君的身份,所以他留下,想要确认垂云平安之后再离开。
只是垂云上来之后,哪里还有他离开是时机。
飞炼早早察觉到白痕的不同,还有那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便拉着勾离和墨玉走远了些,但是耳朵竖得老高,还问墨玉他们俩是不是吵了。
墨玉白了飞炼一眼,“我怎么知道。”
“之前你们不都在一起的吗?怎么会不知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们的师妹呀。”后面的话是故意说给勾离听的,只要一提到师妹,勾离就会格外认真,想是之前被垂云吓出阴影了。
墨玉被四双眼睛盯着,更是走不了了,只能随便敷衍两句,“可能吵架了吧。”
飞炼凑上来问,“展开说说?”
勾离也一本真经的凑了过来。
“那小子隐藏的深,之前不怎么出手,这次一出手就能压制黄泉之主,随随便便就能打开黄泉入口,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反正大乘期的他也做不到。
“也就是垂云那丫头才会被他的皮囊迷惑,被骗的团团转,还傻傻的不知道罢了。”如果卯还在这里的话,就要嘲笑墨玉,这话说得多少有点酸溜溜的味道,但飞炼和勾离哪里会注意到墨玉的这些小心思。
师妹难过美男关,飞炼这么想着,就看到勾离撸起袖子就要干架的样子,急忙给拦住了。
……
另一边,垂云终于从白痕的那句话中醒过神来,总算知道“互不相欠”指的是她将他从无望崖带出来的事情。
“为什么?”垂云这么问道,她也只能这么问,因为一直以来,好像白痕了解了她,但垂云从不知道白痕在想什么,甚至产生白痕也喜欢她,这样的错觉。“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垂云突然停止住了,他们之间,好像什么都不是,只有她对他的几句承诺。
她说过会帮他找回所有的魂魄,现在魂魄都找回来,连记忆也一并回来了。
她说过会保护他,但凭白痕现在的实力,也不需要她这样蹩脚的修仙者来保护了。
他说过会一直陪着他,但是白痕说他们互不相欠了。
垂云手指揉搓着自己的衣袖,低垂着头,不敢去看白痕的眼睛,“不是伙伴吗?”
“你回悬望去吧,我不会再回那个地方。”白痕说完,看着远处拉拉扯扯的三人。
完全没有看见垂云眼角的红晕,她不停的眨着眼睛,让自己的脸迎着玄游的风,她忽然觉得玄游的风也没那么冷,因为白痕的眼神和话语让垂云的心冷得发颤。
她在心中反复琢磨着白痕口中的“那个地方”。哪个地方?是飞舞着漫天萤虫的无望崖底,是空气中漂浮着阳光和尘埃的九宝阁,或是指害他受伤的浮岛比武场,亦或是悬望峰上她的小院子……
那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回忆的地方,他都不想再踏足。
回忆?垂云猛然看向白痕,“洛尘珠让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想起了自己为何会被关在无望崖下?”
白痕终是在垂云的追问下,叹了口气。
仅仅是叹了口气,却让垂云感觉到眼前人泄漏的意思温柔,他还是原来的白痕,也证明她猜的没错,但白痕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转身朝着玄游魔都的方向去了,垂云在后面踉跄的追,始终追不上。
他又像一条鱼,从她的身边游走了,她依旧只能在原地。
最终垂云被追来的勾离拉住了,“前面是魔都。”
白痕一身白衣,很快和天地风雪融为一体,难以分辨。虽然于心不忍,勾离还是对小师妹说,“回家吧,师傅等着我们了。”
垂云低低的应了一声。
勾离将海铃环交还于垂云,问她,“想来应该是要紧的东西,你自己收好。”
媚姿和小宝也趁机回到垂云的身上,媚姿再次冬眠,而小宝成冻果子,直往垂云的怀里钻。
白痕离开之后,垂云的反应总是迟钝许多,她看了手上的海铃环许久,才缓缓抬头看向勾离说,“大师兄这是海铃环,可以救浪图师兄,我们现在就回去。”
勾离摸着她的脑袋,心疼的点点头。
墨玉也一同被拉回了悬望宗,他回头看着魔都的方向,那儿明明是他的地盘,结果白痕和卯去得,他去不得。
飞炼不知道其中缘由,看她总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魔都的方向,以为是对之前那个魔族有介怀,于是吃力的勾着墨玉的肩膀说,“别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那个魔族人。”
确实,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墨玉这么想着,无情的拨开了飞炼的爪子,他的眼睛一只落在垂云的身上。
反正是要和她做交易的,跟着回一趟宗门也无妨,像垂云这样鬼灵精一样的丫头,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防止她玩什么花样。
几大仙门中,悬望离玄游最近,路上不做耽搁,跨过北海没多久就能抵达。
她们在山门下的镇子里听了下来,勾离并没有着急带她们上山,而是以采购物资为由,让垂云好好休息两天,等伤养好了之后,才不会让师傅担心。
仅让飞炼先上山,给师傅和无望峰峰主报个平安。
暖洋洋的日光下,垂云早就换下了那身红色袄子,换上了白色的宗门服饰,山下的凡人常见宗门里的人下山,一看垂云这样装扮,就知道是悬望宗的弟子,对待他们甚是热情。
垂云每走几步,就会有小女孩或者妇女给她送些新鲜的菜和果子,她虽然婉拒,但抵不住镇民们太过热情。
媚姿已经活跃起来,看着如此场景,她变换成人的样子,硬是挤在垂云和勾离之间,替垂云将那些瓜果都接了下来,小宝一下子就蹦跳到装果蔬的篮子里,挑了个个儿大的果子抱在手里。
“你抱着它做什么?”媚姿问。
小宝奶凶奶凶的说,“用你管!”
可媚姿一突蛇信子,小宝就立刻老实了,改口说到,“它长得最漂亮,我喜欢她。”
这句话逗媚姿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你一个果子,哈哈哈,竟然还谈喜欢不喜欢。”
小宝感觉到有被冒犯到。
果子这么了,那也是能说话,有感情的好果子。
一蛇一果,你来我往。一旁看着的垂云这些天来,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勾离看到小师妹终于能够笑了,才放下心来。自从在镇子上暂住下,垂云一只不愿出来多走动,谁劝她都是那张慵懒过头的样子,所以才拉她上街,总算没有白费勾离的心思。
垂云看着、听着眼前的一切,这才是一个凡人的城镇该有的样子,而黄泉阵里发生的却像是一场梦。
像梦,那就不妨让它淡去好了。
这些天大师兄对她的担心,垂云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的心虚乱,情难自抑。
她越是萎靡,就越是会想起那个人,反而将目光转移到大师兄、媚姿、小宝,还有这座小镇子上所有可爱的人身上,心中的沉闷与怅然若失才会被暂时的封锁在心中的某个角落。
勾离一眼看见,小商贩的摊位上在售卖玉簪,他悄悄的过去仔细挑选了一根桃花簪。
制作桃花簪的人很是巧思,将原本玉料中斑驳的粉色斑点,雕刻成桃花的样子,星星点点装饰在簪头。
勾离觉得这只簪子很适合小师妹,便将其买下,追上众人之后,当场送给了垂云。
媚姿看到,就算是勾离也想说他一句太笨,可没办法,簪子已经送到垂云的面前,她只能用胳膊顶了一下勾离,可勾离根本不明白她的用意。
还好垂云只是愣了一下,就笑着收下了,将簪子递给媚姿说,“帮我戴上吧。”
媚姿心疼的接过,替她簪到了发迹之上。
垂云立刻问众人,“好看吗?”
勾离笑着说,“好看,和小师妹很相配。”
媚姿意有所指的说,“女孩子发髻上还事不能太素,你到好什么都没有。”
垂云假装害羞的低下头,顺手摸了摸带好的发簪。
原本也是有的,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就离开,也没想到给自己买一只新的发簪。
低头也只是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她的落寞与此情此景太不相配,还是不要显露出来的好。
看垂云欣然接受了勾离的发簪,墨玉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只鸟笼子,鸟笼子里尽然养着一只活蹦乱跳的云雀,就这么被墨玉大剌剌的送到了垂云的面前。
若说送桃花簪的勾离是无心,那这云雀就是谁都能看出来的“用心”,就连勾离看了,都微微皱起眉头。
媚姿恨不得用眼神立刻杀死这只鸟和它的主人。
垂云对墨玉总是憋着一股劲儿的,所以当墨玉这么做的时候,垂云一吸都没有犹豫就接了过去,那叫一个自然,甚至恨不得立刻接过来,怕送礼的人后悔。
“谢啦,我很喜欢,带回去给木头做伴儿。”
墨玉般开玩笑的道,“不用谢,关好它,别放跑了。”
说完甚至给鸟笼子下了一道术,让鸟笼的门消失不见,“这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