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楚染的真心话，她眼中不带任何情绪。一个能坚定的认为自己活着有意义的人要么有高人指点，要么生活中羁绊重重。
楚染并不觉得以周江这种情况是后者，他现在直系亲人全没了，何来羁绊?他现在人人喊打的状态，一露脸就得被台面的势力弄死。
唯一保着他的还是他夺舍后成为公主的小丫鬟。
现在小丫鬟死了，知道当年的事情人都死了。楚染涉身处地的想了下，她要是周江，要么抱好楚家几个侄子侄女，求个安稳度日。平和点的，现在拿块砖头直接敲死自己；偏激点的，现在直接一把大火在城墙上烧死自己，顺便留个“天道不仁，大周必亡”之类的话语动摇下民心。
总之死有百样的法子，而且还是可以给自己的死编造各种故事渲染情绪。
但是活着只有一种法子就是抱紧他们楚家的大腿。所以现在楚染很不解，为什么周江非要求自己长生，他就算长生了，他的关系与人脉全部剥离了，又有什么用？
他是想长生当历史挂件吗?
楚染不解，于是不耻下问。
“对，我活着是为了让先皇长生!”周江仍旧慷慨激昂的说着，“先皇！他是天道的宠儿，他会带领我们推翻天道。”
周江这个枯槁的老头，一说到先皇，眼中的敬仰之情如涛涛江水涌出，彷佛此时此刻他的先皇就会引领他勘破天机。
楚染皱了皱眉头，她在脑中尽可能的搜刮着先皇的记忆。自原主有记忆起，她就没怎么听过先皇的名字，也许死了，也许没死。不过她想起系统之前告知当今圣上年轻时期，被迫亲手将自己的胞妹送去和亲。
想来皇帝应与先皇不合。
但是为什么她对先皇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彷佛这个人在这个世界里不存在一样，也或许只是在她的记忆里不存在一样？
楚染皱了皱鼻子，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转头看向周江，冷漠的问道：“你不觉得这很悖论吗？天道的宠儿干嘛要带领你推翻天道？”
“黄口小儿！你岂知寰宇将会崩溃。”周江怒道，“天道将抛弃我们！我们只是他们的祭品。”
楚染挑眉，她沉默了片刻。
她在识海中看着系统，“解释解释？”
“宿主，莫听谗言。天道倘若真的要抛弃这里，为什么要派我俩来，而且我可是系统界的宠儿！许多系统都想与我贴贴！”
嘴替系统语气斩钉截铁，不带有一丝犹豫，它很是骄傲自满。
楚染挑眉。
嘴替系统察觉到楚染不置可否的情绪，异常激动的说：“我可是系统界的希望之光!宿主你要信我!”
楚染再次挑眉。
不过这边还没待她反应过来。
突然，之前慷慨激昂的周江身体软软倒下去了，就像是遇到狂风的芦苇瘫倒在地。
周江有了影子，而他的身后有一束光。
楚染这才注意到一个人逆光站着，那个人声音如绵密的丝绸一点点塞进楚染的耳朵了，楚染只觉得略有些熟悉。
“有意思，有意思，周神医果然在世。我说昭阳公主为什么要一年一小换婢女，三年一大换小厮，为什么她的平民驸马从不出席各个宴会。”
“周神医怕是在用那些人的生命力去炼制自己的道。天可怜见，那昭阳公主真是用心良苦，瞒的实在不容易。连我都不确定周神医是否在世，只是隐隐推测。谢谢你，张家小寡妇~”
楚染渐渐适应了光线，终于看清眼前的这个人，这人正是她在昭阳公主府内见到的那个秃顶苏清和。
她对这个人印象颇深，和苏如雪一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
苏清和的那些话，她大抵也猜了出来。她并不关系他说的话，楚染微微眯起了眼，“是你派人杀了无末，劫走我？”
“非也非也，我只想活捉无末，可惜啊……”苏清和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脸上满是遗憾的说。语落，他举起自己的衣袖状似擦着自己的眼泪。
倘若楚染不社恐的话，她应该会举起周江砸死这个苏清和。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秃顶就算了，还吵得她头疼。
但是她社恐，社恐人设不能崩。她忍住了，她平静的说：“哦。所以呢?”
“所以……”楚清和自然而然的接过话茬，“所以无末只能死了。”他眼底带着一股子狠戾。
“哦。”楚染状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她在思考要不要不忍了，她还是觉得眼前这个讲话一股大蒜味。
“所以，劳烦小寡妇在这多住些时日。让我端了张白起的党羽们，再放你回去……”楚清和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勾起楚染的下巴，说：“小寡妇，我们这些日子好好相处，我可以收你为妾……”
楚染想吐，楚染决定不忍了。
她平静的伸手，然后抓住楚清和的头发，一扯。
他的头发掉了下来……
此时场面寂静的可怕。
楚染豁达了，她原本是怀疑他秃顶，果然真是秃顶。倒也不是全秃，是头顶中间有层细小的容貌，像极了斑驳的荒草地，头顶旁边像是秋末的柳枝——不留一叶。
毕竟一个纵欲又油腻的人，有过多的头发是不合理的。
她在自己的心底原谅了他。她想，她没必要和一个秃顶的一个已经丧失少年天真的油腻男人去争吵。毕竟总归是吵不明白的，她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楚染知道这样有些阿Q精神胜利法，但是她不想吵，她社恐。
楚清和一直等着楚染发难，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说话很是狼狈。
但楚染不说，楚染社恐。
于是场面就更加寂静了。
楚清和就在这寂静中愈发窘迫，他的脸由红转青。他恶狠狠的盯着楚染，他伸着手，指着楚染：“你要是敢说出去，信不信我废了你……”
面对这种明显威胁的话语，楚染平静而诚恳的摇了摇头，“我不信。”
“你……你……”楚清和宛如被戳中弱点的兔子，气的跳了起来，扯过楚染手上的假发套，然后飞快带上，转头瞪着楚染，“那就走着瞧！”
说着，他火速离开这个被揭穿他秘密的地方。
楚染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好像知道怎么出去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