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一瞬间剑拔弩张，服务员从二人身边路过时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却不知是为何。

    顾长渊笑道：“如果想动手，我建议你去其他地方，这里我们两个打起来会比较麻烦。”

    余炀摇摇头：“我不想动手，我想，我也许和你选择了同样的一条路。”

    顾长渊往后靠了一些，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和我选了同样的一条路？”

    “是，一条与人类站在一起的路。”

    “你愿意护着他们吗？”顾长渊问道。

    余炀点头：“这个世界有很多的坏人，但是也有很多的好人，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果有一天，念妖想毁了这里，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阻止。”

    顾长渊看他的眼神有点像是看孩子：“与妖比起来，你似乎更认可自己是人。”

    “毕竟我是人养大的。而且……”

    顿了顿，余炀才说道：“这个世界怎么样不重要，但是我想要拼死守护的人在这里。”

    顾长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一起合作，以后记得按照行动处的规矩，叫我长渊哥。”

    余炀没答话，明显不愿意。

    顾长渊开玩笑道：“要对前辈尊敬点，是人是妖我都算你前辈。”

    “长渊哥。”

    余炀一句话出来，顾长渊噎住了，他没想到余炀这么快改口，但是当他看向余炀时，却发现他的神色很认真，甚至是有些悲凉。

    顾长渊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你想问什么？”

    他明显地感觉到当余炀喊出“长渊哥”这三个字的时候，是一种莫大的妥协。

    余炀看着他，问道：“人和妖真的不会有好的结局吗？”

    这一瞬间，顾长渊也愣住了，他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被人明晃晃地提出来，他甚至也想退缩。

    这一刻，很安静，餐厅的音乐甚至都隐匿在一片沉寂之中。

    顾长渊叹了一口气：“大概不会有吧，人和妖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人会在短短数百年里经历生老病死。而对于妖来说，百年千年不过是弹指一瞬。本就不同的两个物种，没有交集才是最好的。”

    这句话他像是说给余炀听的，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余炀的声音不大，但是顾长渊却听得很清晰：“可若，我偏要勉强呢？”

    顾长渊的目光错开了一些，他甚至不敢直接看着余炀，那双眸子里的执着和炙热让他不安。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答道：“相爱的尚且没有好的结果，何况是不爱。明知没有可能的事，我不建议你去做。”

    余炀：“明知不可能的事，我也还是想试试。”

    当年对阵朱雀，明知不可能，他也未曾后退半步。如今，也是一样的，时间那么长，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确定最终的结果。

    余炀和顾长渊在这里分开，顾长渊回了临江首府，余炀回了帝都。

    顾长渊回屋之后，就将自己的房间用结界围了起来。

    汪直很疑惑，在外面敲门：“顾老大，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顾长渊没有回答，屋里很沉默，但是结界都有些压制不住的灵力证明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汪直从没见他这种状态，忍不住有些担心。

    他直接上手拍门：“顾老大，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特意看了一下日历，今天并非月圆之夜，能有什么事情让顾长渊躲在屋里不出来，灵力还以一种可怕的方式外泄。

    “回去！”是顾长渊的声音，那语气有一些压抑，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汪直没动，顾长渊今天的状态太奇怪了，“顾老大，有什么事情你别憋着啊！”

    “回你自己的房间，我没事。”顾长渊喘了一口气，才说出这句话。

    汪直没有继续问，但是一整晚他都心神不宁，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种晃动的灵力一直持续到第八天早上才结束，顾长渊满头大汗地从房间里出来，径直去浴室冲了澡。

    汪直探出一个头：“顾老大，你真没事儿？”

    顾长渊轻轻地应了一声，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却很虚弱。

    “顾老大，你今天还去上班吗？”

    “嗯。”顾长渊答道。

    汪直不理解，顾长渊明明不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甚至于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是这种明显看上去状态不太好的情况下，他仍然选择了准时上班就很离谱。

    顾长渊到的比较早，他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大办公室甚至都还没有人。

    半个小时后，叶知落才叼着包子，赶在8点59分准时打卡。

    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叶知落喝了一口豆浆：完美的早上，不愧是她，踩点界绝对的王者。

    顾长渊几乎没什么脚步声地出现在她身后：“徒弟，来我办公室一下。”

    叶知落：？

    顾长渊单独找她，最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啊！

    叶知落跟着他进去，但是心里却有一些忐忑。

    她在顾长渊的对面坐下，顾长渊伸出手，递给她一样东西：“拿着。”

    “这是什么？”

    叶知落看着手里很小的物品，像是小孩子的玩具弓，但是上面却流转着灵力。

    顾长渊道：“你把自己的灵力放上去试试。”

    叶知落依言将灵力附加于长弓之上，下一刻，长弓自然延伸至正常的大小。

    这张弓通体暗黑，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看上去很坚硬，弦是金色的，很有弹性，上面附着的是极为强大的灵力。

    “师父，这是哪里的弓，感觉很厉害！”

    顾长渊按了一下眉心，有些疲惫地说：“找装备处帮你特制的，你用这把弓，对付A级的妖都毫无问题。”

    叶知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么强大吗？”

    她轻轻地拉了一下弦，就感觉到强横的灵力在她手中汇聚。

    “师父，你不会是用局长的特权走后门做的弓箭吧？”感受着这把弓的强大，叶知落有些怀疑。

    顾长渊笑了一下：“不是。”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忍不住闭上眼睛，轻轻地按了一下眉心。

    “师父，你这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睡觉，随时都要挂掉的样子。”

    叶知落从没见过顾长渊这般模样。

    “昨天没睡好而已，无妨。”顾长渊这句话回答得有气无力。

    只是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双眼皮褶皱处的那个小痣再次映入了叶知落的眼睛里，她突然就想起了顾长渊对她说过的关于妖痣的事情：“所有的妖都会有妖痣，这是天道定下来的，不可更改的规则。”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里浮现：顾长渊不会是妖吧！

    他和余炀实在是太像了，余炀也是，整张脸毫无缺点，只有眼尾处多了一颗泪痣。

    余炀不仅是妖，还是足以惊天动地的大妖。

    “你在看什么？”顾长渊看见叶知落盯着他看得十分仔细，忍不住问道。

    叶知落立刻移开目光，眼神闪躲：“没，没什么，只是很少见到师父这么憔悴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行了，出去工作吧。”

    “好的。”叶知落迅速出去，但是顾长渊的那颗很浅的痣仍旧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也藏得太深了！

    他不闭眼睛，根本就没人能注意到！

    叶知落回了工位之后，果断打开内网，开始搜寻所有大妖的信息。

    从京海市回来之后，因为她在最后一刻发现了朱雀，所以又升职了，此时通过内网可以看到的文件也更多了。

    关于这个世界上现存的大妖，其实不多。

    念妖几乎是全民公敌，所以可以首先排除了。

    念妖之下就是四大神兽，玄武她见过，在龟山下面趴着呢，排除掉。上一任朱雀是孟炎，已经死在余炀的手里了，余炀成为了新的朱雀，所以也排除掉。

    那么就只剩下青龙和白虎了。

    传言青龙已死，真假不知。传言白虎失踪，看上去倒是很靠谱。

    叶知落开始在内网里面搜寻这两只神兽的相关信息，不出所料，总有一些文件是她看不到的。

    她抬头望向对面此刻正无所事事的岑时，目前临江市行动处级别最高的就是岑时了，毕竟她想偷偷查顾长渊，可不敢找顾长渊要资料。

    “时哥，你能不能把你账号里面能看到的关于青龙和白虎的相关资料发给我啊？”

    “你要这些做什么？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岑时吐槽道。

    “好奇，特别好奇。”叶知落遮遮掩掩。

    “行，我现在查了转给你。”

    岑时答应完就进了内网，按照关键字搜索所有相关的信息，他找到一则发文后，对叶知落说道：“小叶，青龙可能真的已经死去了，这则发文上有青龙尸首坠落的地方，写的很详细。而且大概率，它的尸身现在还在研究局保存着。”

    “没关系，万事皆有可能，时哥，你把所有信息都发给我吧。”

    “好。”岑时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搜寻相关的资料。

    关于青龙和白虎的记录本就不多，所以查起来很容易。只是很多资料他打开的时候，也会顺便浏览一遍再发给叶知落。

    但是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四大神兽不能查下去了！

    “小叶，资料我发你了，不多，你先看吧。”

    “好的，谢谢时哥。”叶知落抬头朝他示意。

    岑时没接话，他查到资料很多，可是他发给叶知落的却寥寥无几。那些资料放在那里很多年，根本就没有人关注，可即便是有人关注了，可能也不会注意到那些藏在边边角角里的东西。

    叶知落对此倒是一无所知，她很快就埋头在一堆资料中。她觉得，她好像很接近最后的真相了。

    四大神兽的秘密，研究局的秘密，她父母失踪的原因，一切的答案都即将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