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时毕竟是捉妖多年的人，在叶知落提出这个猜测的时候，岑时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仪器指针不稳定的原因。
黎尧当时有提到这两只妖经常同时出现同一个地方，现在两只妖同时出现在这里也是极有可能的。
而且按照现在仪器的指示位置，大概率C级的妖怪在靠近山顶的位置，B级的妖怪在靠近山脚的位置，而他和叶知落现在明显离山顶的距离更近。
岑时还在继续往上走，脚下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岑时低头一看，是一个人的胳膊，准确说是一条残缺不全的胳膊。
岑时吓得跳了一下，顺带把旁边的叶知落吓得不轻。
“小叶，再往上应该就是观察处所说的C级妖怪了。”
叶知落捂着心脏点头，这还是大白天，如果是晚上，估计更吓人。她的视线忍不住往山下看了一眼，说道：“时哥，我怀疑刚刚抓住顾长渊衣服的人，是已经化形的B级妖怪。”
她这句话在岑时心里瞬间激起了一阵波澜：主要是顾长渊的实力到底如何没人知道，面对B级的大妖，他能否有一战之力？
岑时抬头往上眺望，通往山顶的最后一段路上有一块又一块黑色的印记，捉妖久了，立刻就能认出来，那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还有一些是风干的人体组织。
叶知落明显有些不适了，她虽然加入行动处已经有些时间，但是这样的景象确实很少看到。
与此同时，鼓山的半山腰处，在叶知落和岑时的身影完全消失于视线之后，那个人松开了抓住顾长渊衣角的手。
顾长渊往后退了一步，神情里尽是不屑：“你想做什么？”
那人似乎是不打算装下去了。他原本是满身的血，此刻却迅速站了起来，头一歪，看向顾长渊：“给我妻子送些食物。”
顾长渊看向远处的山顶，语气甚至带着隐隐的笑意：“你觉得他们两个会成为食物？”
“开灵的人本就是最好的食物。”
“有这种错觉，是你对妖的实力太过自信，还是太小看人类了。”顾长渊说完这句话，瞳孔已经逐渐转变为金色。
那人和他金色的瞳孔对视，并没有像其他妖怪一样退缩：“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可是身为妖，却与人类为伍，难道不是妖的耻辱吗？”
面对他的质问，顾长渊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语气也很平静：“上百年前的事情，真正错的是妖界。用无辜的人界来抵消自己的灾难，是妖界的错。”
“弱者本就该为强者的生存让路，妖界没有错！就像这些低贱的人类，能够成为我妻子的食物，是他们的荣幸！”
顾长渊摊手：“那我们或许没得谈了。”
把他留在这里，是眼前这个妖希望的，也是他所希望的，所以在岑时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顾长渊并没有拒绝。
那人冷笑：“本来我就没有打算和你谈下去。”
他的身体急剧膨胀，翅膀自他肩胛骨延伸出来，巨翅一扇，他整个人往上空一跃，体形迎风见长，只是一瞬间就遮住了半片的天空，整个鼓山仿佛一瞬间被黑暗所笼罩。
顾长渊站在原地，他甚至都没有动，只是微微眯了眯眼：“居然真是大鹏鸟啊。”
大鹏一声轻啸，铁嘴一张，一道黑色的光柱瞬间袭向顾长渊。
而站立在原地的顾长渊只是手一挥，撕天裂地的飓风瞬间打散光柱，直接将空中的大鹏妖狠狠地拍在地上，整个鼓山随之震颤。
只是一刹那，大鹏妖就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
顾长渊简单地一挥手就能带来毁天灭地的强大灵力，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妖，即便是在妖界，大概也是整个妖界最顶尖的那几个人才能做到的。
大鹏妖勉强地挥动着翅膀，尝试着再次飞起来，但是顾长渊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产生的威压就让人心惊胆寒。
“你和念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杀人？”
大鹏妖冷笑：“我和念妖没有关系，但是我认可他的做法，卑贱的人类本就应该为妖类的强大而铺路。像你这样与人类为伍的妖，才是妖界的耻辱。至于我为什么杀人？”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当然是为了我的妻子，和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他的翅膀猛地一扇，借着力量腾空而起，直上云霄，庞大的翅膀再次遮天蔽日，扇起呼啸的风。
顾长渊依旧站在原地，他不打算下死手，所有犯了错的妖都交由审判处去审判，这是当初顾长渊答应黎尧的事情，也是他一直履行着的诺言。
顾长渊仰头看向天空，此时的大鹏妖还试图进行下一次的攻击，即便他已经知道，他的攻击对于顾长渊来说是徒劳无用的。
但是远处却传来了破风的一箭，大鹏妖侧身躲过，长箭擦着他的翅膀划过。
叶知落的声音自远处飘散到顾长渊的耳朵里：“师父，我来救你了！！”
在半山腰刚刚出现异动的时候，山顶之上那只蛰伏的C级大鹏妖也随之现身，岑时直接提起长剑就迎了上去，C级的妖怪他对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叶，这里交给我，山腰处也有异动。”顿了顿，他才说道：“你还是去看看你师父吧，他一个人我不放心。等解决了这只妖怪，我去找你们汇合。”
叶知落本来就担心顾长渊一个人没有应对大妖的能力，岑时这么一说，她也不再犹豫，立刻就朝着山腰跑过去。
她还没有走到当初的地方，就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突然飞向空中，两只巨大的翅膀一扇一扇的，带起呼啸的风，这明显是准备攻击的前奏。
而在叶知落的眼里，他那可怜的师父顾长渊此刻正卑微地站在地上，手无寸铁，只能无奈地望着上方足以遮天蔽日的大鹏妖，任人宰割。
于是，叶知落毫不犹豫，立刻拉弓搭箭，长箭射出，同时还不忘提醒顾长渊，使他安心。
那句“师父，我来救你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
顾长渊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他收敛起瞳孔里的金色，有些想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还有一丝温暖。
叶知落一箭射空，但是毫不停歇，下一箭立刻跟上。
大鹏妖厉啸一声，一道黑色的光柱直接将长箭打落，他正欲反击，山顶处却传来另一只大鹏妖撕心裂肺地嚎叫。
翅膀一扇，他的身影便如同流光一般迅速向山顶掠去。
叶知落跑到顾长渊的身边，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师父，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顾长渊摇头：“没有。”
叶知落的紧张让他感觉既好笑又温暖，他无法具体形容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挺喜欢的。
“没事就好，我后来在山上想明白的时候，吓得一身冷汗，就师父这三脚猫的功夫，碰上B级的大妖，感觉八成要凉，还好我跑得快！”
顾长渊顺着她的话，笑着答道：“是啊，还好你跑得快。”
“那我现在去山顶了，时哥现在要对付两只妖怪，我得去帮忙，你在这里等着我们。”
叶知落说完，就打算往山上跑。
顾长渊道：“我跟你一起吧。”
“山顶太危险了。”
顾长渊答道：“我不会有事。”
明明捉妖的时候，顾长渊总是背着手，什么都不干，但是顶着这张绝美的脸，淡定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知落又觉得莫名的可信。
就……很特别。
但是叶知落也来不及多想了，大鹏妖用翅膀飞的，可比她两条腿跑得快多了，她再不赶过去，岑时的压力估计就大了。
叶知落拼命往山上跑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特别行动处四十五岁退休的规定绝对是神仙人士想出来的。
就这样的运动量，四十五岁之后再让她跑下来，她怕是能当场心肌梗塞。
不知道是顾长渊腿更长，还是他体力更好，叶知落跑得气喘吁吁，但是顾长渊却是一脸轻松的模样。
在赶去山顶的过程中，叶知落已经听到了好几次爆炸的声音，那是两股巨大的灵力冲击才能产生的声音。
她对岑时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是从刚刚的情况来看，眼前的妖也必定不弱。
此时的岑时正以一人之力与两只妖缠斗，一只大鹏妖被他一剑逼退，另一只大鹏妖便趁机出手，在两只大妖的联手攻击之下，岑时显得颇为狼狈。
叶知落在到达长箭的射击范围之后，连气都来不及喘，直接拉弓搭箭，朝着体形更大的一只大鹏妖，一箭射去。
强横的灵力带起周遭空气的一阵涟漪，那只大鹏妖迅速将目光对准了叶知落，虽然在看到她旁边的顾长渊时，神情有一丝的忌惮。
他这片刻的分心给了岑时机会，他的身形眨眼就到了另一只大鹏妖的旁边，C级的大鹏妖对于岑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这只大鹏妖本就伤痕累累，此时面对岑时长剑之上的强大灵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岑时一剑刺出，剑尖直指她的腹部。但是这只大鹏妖却勉力偏了一下，长剑正好刺入她的心脏。
电光石火之间，岑时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题，他暗道一声：“不好！”
下一刻，另一只大鹏鸟却突然厉啸一声，那声音十分凄厉，像是在咆哮，又像是在哀鸣。
惊天的妖力自他体内爆发，熊熊火焰自他周身燃烧。
岑时看见天空之上，周身遍布火焰的大鹏妖，蓦地一惊，像是有什么东西自记忆中展开，他的心里猛然升起一个念头：灵核的自爆。
两只大鹏妖同时哀鸣，那一刻他好像听懂了兽类的语言：一只大鹏妖让另一只大鹏妖快走。
这里有什么样的存在，是需要让其中一只妖以自爆灵核为代价，才能拦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