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一股巨力袭来,安全带死死地捆住她,仍旧没挡住身体随着车翻转产生的天旋地转的感觉,麻木然后剧痛,她半耸搭着眼皮,吃力地看向驾驶座位上的谢殊均,他承受了更大的装撞击。

    永远干净整洁的谢殊均此刻鲜血滑过的痕迹蜿蜒曲折,在他清隽的面容上纵横交错,一滴滴滴落。

    那双总是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睛闭着,再一次的,她的爱人永远的离开了她。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都死在了春天,她的爱人就在她的身边。

    巨大而持续的疼痛连她的灵魂都没放过,朝阳的声音在她意识消散之际响起。

    朝阳目睹他们的死亡,看着沈菁无力地闭上眼睛,平静宣告:“交易人沈菁死亡,即将进行第二次投放。”

    话落却并没有马上做出行动,它抬头望向天空,那个窥视者兴奋极了,它笑得尖锐,在拍手叫好。

    蒋明杉他们推开车门正冲过来,朝阳轻飘飘晃过,意念一动,周遭的惊叫喧闹霎时间变得悄然寂静,万物都停在了那一秒,犹能看见静止在空气中的血珠子。

    “现进行第二次回溯投放。”

    沈菁的投放已在加载,朝阳最后看了眼空中,又将审视的目光从周围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猛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还在紧缩着,身体的麻木不再,剧烈的疼痛迅速席卷全身,明明安然躺在床上的人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往外冒,很快濡湿了头发枕套,从衣领蔓延下去……

    可沈菁根本顾不得湿答答的不适,车祸的疼痛还作用在她身上,痛到她怀疑五脏六腑都被撕碎,四肢还陷在现场那种不可能的姿势中的失控感。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又重启了一次,但痛苦仍让她本能地拼命抢夺着空中的氧气。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痛感逐渐消失,渐渐重拾了对身体的控制。沈菁闭上眼,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许久才嘶哑着声音询问道:“朝阳,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4月6日早上八点四十四分。”

    缓了一阵:“我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七点十三分。”

    才一个半小时啊,怎么感觉过了好久好久的样子。

    床头柜上应该是有水杯的,沈菁想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最后仍旧瘫倒,可喉咙呼吸不过来后像是刀子在刮,又疼又哑,她上半身努力往前爬行拖动下肢,直到能勾到水杯。

    伸出去的手抖得很高,差点没拿住杯子,她咬牙尝试了很多遍才拧开杯盖,半杯水喂进嘴里不过四分之一,其余的全洒在了衣服和床单上。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艰难,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长发湿透贴在头皮上,脸颊上贴着的头发让她很不舒服,缓了缓才抬手拈开。

    “你后悔吗?你现在像个被病痛折磨的将死之人。”

    沈菁趴在床上握着杯子的手搭在面前,听了它的话才动了一下,偏过头半边脸压在床上,轻笑了几声:“那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但事实上,要我命的是那个恶心玩意儿。”

    “不后悔,朝阳,比被疾病缠身更可怕的是,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被恶人审判宣布死刑,是我们有意识却连生命和自由都被操控。”

    朝阳沉默了会儿:“抱歉,我现在还不是很能理解你的话。”

    闻言心中的恨意舒缓几分,嘴角勾起恬淡却真实的弧度:“没关系,你应该还有很多次机会。”

    一人一统安静了许久,沈菁眯着眼一边思考一边恢复精神,而朝阳于空中无声地关注着她。

    手机的闹铃从她回来到现在不知道响了好多遍了,这是叫她起床吃早餐的闹铃。谢医生养身得很,对沈菁仅有的几个基础要求之一就是一日三餐必不可缺且不可敷衍。

    从八点开始,每隔八分钟一个闹钟,每个闹钟响一分钟间隔时间五分钟重复次数三次。

    手机也在另一边的床头上,沈菁有了些力气后爬起来拿过手机。

    微信是有消息的,看时间是在她身体可控之前,她大概也知道是谁会这么早给她发消息,除了谢殊均也没谁了。

    突然想起什么,沈菁跟朝阳确认道:“朝阳,你确定只有我会记得,殊均是不会有死时的感受的对吧。”

    “是的,对这个世界而言,时间回溯的只有你,对其他人而言,他们处在这个世界本身走向的发展阶段。”

    “所以,殊均应该已经去医院了。”

    朝阳没有直接给予肯定,而是说:“如果他今早要上班的话。”

    沈菁垂下眼帘,幸好,有记忆、会疼的,只有她。

    殊均:【菁菁,还没起床吗?】

    菁菁:【刚起,手机按成静音了,没听到闹钟。】

    现在刚过九点半,谢殊均应该已经在忙了,没有收到他的回复沈菁也没在意,又坐了会儿,才撑着床慢慢站起来,一路都得扶着东西走。

    车祸的后遗症让她行动迟缓的像个日薄西山的老人,等她收拾好自己又是一个小时的事了,别说早饭,自己做的话午饭都得动起来了。

    沈菁对自虐没什么变态的兴趣,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她选择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等会儿点个外卖。

    “我想了又想,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做,但我死了,还搭上了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殊均,那就只能说是,我说的话被听到了,而且还触怒了它。”

    像是没骨头似的倚在沙发软软的靠背上,头落在靠背上方,望着天花板目光没有焦点,回想着她说过的话自言自语:“它究竟是实时的监控,还是有回放的监控?”

    朝阳在脑子里过了遍她的话,这种说法在他们这里应该叫比喻,它觉得形容得很贴切:“实时的,只要它想它可以在各个角落都睁开眼睛,但是错过的就是错过了。”

    “我记得你说过,这些小事它不会放在眼里,那为什么它会睁眼?这说明,周围是有它特别关心的人对吧?”沈菁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推测,“实时的,每天骂它的人不计其数,所以,是因为我说它会杀违逆者对吧。”

    是的,它还“呵”一声,听起来让人不太愉快,只是你们听不到。

    沈菁没有再听到朝阳的回答,这种缄口不言像是默认了什么。

    潦草吃了点儿外卖,沈菁坐在电脑前看着这电脑里记下的几个外快单子,眼睛虚虚地落在上面,心思却完全在其他地方。

    她随手捞过一边的速写本,顺手从中间打开,在空白的画纸上落下“命运”两个字。回过神时发现两个字被围着画了一圈又一圈,翻页看着背面,轻嘲道:“看来我是真的恨啊。”

    乱七八糟的思绪开始整理,回到正确的思路上,首先,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确定一批主角人选了。

    跟她和谢殊均有关且会被他们影响的,再根据当时来得迅疾又莫名但一点儿活路没给他们留的情况,是路人的可能性不大,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那么,十有八九就是那群友人身上。

    换个说法就是,对面应该有一狼。

    跟谢殊均称兄道弟的蒋明杉、程贤和周卓鹏都在,还有关系可以的高云杰、游礼,还有谁来着?好像还有钟迪和谁带了个兄弟?还有蒋明悦、朱来仪和谁的当任女友?

    从车祸来看好像是刚刚的事,但对沈菁而言,已经是一百零一年前的事了。

    沉默黑屋把她的记忆还给了她,但也仅限于她的记忆而已,本来就没去记的事自然还是记不清楚的。

    想来想去还是记不得到底还有谁,心里烦躁起来,紧紧捏着笔指甲盖儿都白了,一下一下在空白处戳了好多个点儿。

    想说服自己记不清楚的都是关系不大的,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警告她,会不会是命运给主角加了保护机制,特意令人印象模糊?

    愈是多虑,愈是面无表情,只有笔尖戳穿的纸页表露出她的烦躁。

    看不下去的朝阳忍不住提示她:“它没有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

    一下子安定下来,沈菁盯着已经写出来的名字:“这里一共有八个人。”

    朝阳不说话了,如果不是被沈菁心里反复的是和不是的多疑,它是一个字也不会说。心里暗想,这句话应该没透露什么吧,也不会违反默认约定的吧。

    “这么说来还不错?算下来也就活了三天,得到的消息倒是对得起短短时间内又死了一次。”沈菁自嘲了一句,扯着嘴角,笑意和表情都是冷的。

    只是再次醒来的时间……

    “朝阳,每次复活所消失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吗?”

    他们死在3月28日,醒来是在4月6日,其中消失了九天。这么算的话,也不能说是无限次数吧……

    朝阳打断她的质疑:“不是,也许是十天也许是半年,也可能是一小时一分钟一秒,这个是随机的,我只能在你初始时间线上进行时间回溯,无法具体选择回溯时间。”

    所以,即便第一次复活他们结了婚,现在醒来后,他们依然还是初始时间线上十年爱情长跑的男女朋友关系。

    忽然,她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那如果时间线直接跑到后期,命运已经在对我们下手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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