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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女情痧

    他正在床上做着美梦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他穿上拖鞋,匆匆把门打开。他见是武江,便开玩笑说:“又是你这头猪,最近把瘾过完了。”

    武江哈哈一笑说:“我妈和我妹来了。我又得在你这儿住。”

    他便高兴地说:“随便住吧。怎么来得这么早?昨晚怎么不来?”

    武江也笑着回答说:“昨晚回来太晚了,大约十点左右才从西安回来。”

    “干什么去了?”他问。

    武江坐在床上说:“我家邻居的事。我邻居去西安西京医院看病时被医院跟前的一个私人医院给骗了。我去帮他们把钱要了回来。”

    他向武江点赞道:“那你还挺挺厉害吗,能从骗子手里把钱要回来。”

    “那当然。他们如果不还钱的话,我们就起诉他们。”

    “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

    原来他们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交涉,那家私人医院本想抵赖,但当武江拿出国家级律师资格证时,他们便乖乖地把所有的钱都退还给他们。

    他听后,又打趣说:“鬼也怕恶人,看样子律师这个东西也不是好惹的。”

    “怎么说话的?咱也是你的朋友吗,怎么成了东西了?最近什么情况?”武江问他。

    他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对他讲了讲。

    武江便坦诚地对他说:“我觉得小刘挺合适的。她没有孩子,而且人仿佛也比较较可靠。我们职业也相近,便于交流,也能相互理解,另一个人让人觉得不够实在。”

    他点头说:“我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李晴的年龄略大一点。”

    武江说:“那也才只差一岁吗。有孩子的人事会很多,而且负担也重。我们现在人本来负担就重,再添一个孩子,而且是一个男孩,将来一定会有很多压力,自然也就有很多矛盾了。”

    他也坦诚地对武江说:“那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我觉得她人品不行。有时候仿佛她很在乎我,有时候她仿佛又根本不在乎我,弄得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武江推测说:“她一定还和其他人谈着。她是看情况说话,脚踏几只船。我建议你现在到三原去。花一点钱,但有人给你做饭。你就当作是旅游呢,反正在这儿也是闲着。”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已经告诉小刘我回老家了。如果我现在去的话,那不就显得我不值钱了吗。”

    “男人在女人跟前永远都不值钱,特别是你这个时候。”武江笑着说。

    之后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他想武江可能要补觉了,便离开房子到户外转去了。

    孩子的病好了,他也不用管孩子了。他只有等待老天爷的安排了。他依然像以前那样东转转,西转转,到这个在方看别人下棋,到那个地方看别人挖坑。有时候缺人手时,他也上去过过瘾,输点钱买点充实。或者一个人爬到原上,和神经病一样吼吼过去的歌曲。等到十四日晚上,他给李晴打电话问她回来没有。她说她旅行结束了,但是她有个姨妈在西安,她们全家要在西安玩几天。

    他然后又很不情愿地给小刘打个电话,问她最近好吗,什么时候能回来?她问他从老家回来没有。他说他第二天下午就回来,小刘说她也将于十五号下午赶回东园。他的心情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他约她十五号下午去找她,她也愉快地答应了。他兴奋地等着下一天的到来。

    十五号下午六点左右,他来到她的窗外,小心翼翼地拨通了她的电话号码。她听到她手机铃声从她的房子里传来。

    她温柔地问:“你在哪儿?”

    他也十分小心地说:“我就在你的窗外。”

    “进来吧,”她平静地说。

    他来到她的房子外面,她给他打开房门。她刚洗过澡,正在梳头发,浑身散发着香味儿。

    “你坐吧,”她依然平静地说,手里不停地忙着她的活儿。

    他在床边上坐了下来,发现她有很大变化,仿佛漂亮多了。身穿一件比较宽松的黑色的连衣裙,裙子很长直至小腿。裙子上有一些白色的蜜蜂似的斑点,也许是丝织品吧,那些斑点在灯光下有点闪光。裙子上身略微有点紧,下身却向外张开,仿佛一朵喇叭花。她脚踏一双红色的半新不旧的塑料拖鞋,露出一双肥大的脚丫子。

    他找个话题说:“我听说你们三原离泾阳很近是吗?”

    她回答说:“是的,泾、三、高不分家。”

    他微笑着问:“什么意思?”

    她轻声回答说:“因为我们以前是一个县,后来才分成三个县的。”

    “原来这样。那我以后去泾阳参观大地圆点时,你给我们当导游吧?”

    “那有什么吗?我回家就要经过泾阳呢。”

    他又问:“你父亲最近好吗?”

    “还可以,他没事儿时就上上网,或者干他以前常做的生意。”

    “那你父亲还挺时髦的吗?”

    “一个人有什么办法呢?我弟弟大学刚毕业,现在正在西安找工作呢。我又这样,都是我不好,是我一个人把全家人都害了。”她一下子流下眼泪来,但是她的面容上仍然流露出坚强的神色。

    他便像大哥哥似的说:“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人生如梦,谁对谁错谁又说得清楚呢?我们只有向前看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有点紧张地对他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平静地说:“问吧。”

    她从容地问他:“你们离婚你有没有责任?”

    他苦笑了一下,又平静地说:“也许有吧。但我认为我是无辜的,我付出了数不清的努力和牺牲。但是没有办法,经过十年的努力,最后还是失败了。我离婚仅仅是为了孩子。我前妻不但对我不利,而且对我孩子也不利。”

    “我不理解,”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轻轻一笑说:“不理解我的人太多了。谁都不理解我,但我是理解自己的。一个人的好坏,至少他自己是清楚的。听你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是的,我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我的父、母亲。”她又一次陷入深思当中。

    他也沉重地说:“我们都对不起自己的父母。父母把我们养大,我们对父母又付出了什么?因此你不用自责。”

    她坐在他对面的小板凳上,忧伤地说道:“你不知道。你最早到我房子来时说我房子里面空气不好,我的面容上有种毒的样子,都是因为空气不流通的原因,我说你观察的挺仔细的。其实不是那样,我有忧郁症,我自杀过,你怕吗?”

    他坦率地笑了一下,又皱了一下眉头说:“那有什么怕的。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柔和而痛楚地对他说:“我九六年中师毕业时才十九岁。那时,每天起来仿佛一切都是新的。我们几个同年上班的女孩住在一个房子里面。我们把学生的作业拿到宿舍里面来批阅。第二天上班时,又用一个书包把学生的作业本背到学校去。我们是多么的开心和快乐啊!可是后来,不断有人给我们介绍对象。现在看来,那都是多么好的人啊。可在当时我一个都看不中。我嫂子,后来给我介绍一个在银行工作的人,家里情况也很好,可是我没有看中他的长相,我嫂子还生气了。后来终于让我看中一个人,我们也进展的挺顺的,可我的一个同年却让我考验考验他。没想到他未能通过考验,竟然和别人好上了。这令我万分恼火。我找到他,他当时正在单身电视房看电视,和他新认识的一个女孩坐在一起‘骚情’。我要他走,和他好好谈谈。谁想他竟然翻脸不认人了,仿佛我是去坏他的好事去了。我们便打闹起来了,我打了他一记耳光,没想到他竟然当众把我打倒在地。我当时可难受、可难受了。我哭着从电视房跑了出来,他竟然无动于衷。我又反复找他,还请别人帮我说话,可是他却执意不理我。我觉得自己活着已经没有意思了,还不如死了算了。于是我就买了一包安眠药,在单身宿舍里服下了。当我把药全部吞到肚子里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妈妈了。这个想法把我给吓哭了。我便一边大声哭泣,一边喊救命。楼下一个骑三轮车的人把我拉到医院,医生赶紧给我洗胃。经过一阵忙活,把我的命给救下来了。我身体好一点以后,又去找他,但他还是不接受我。我当时状态很差,最后,我万般无奈地请假了。我请了一年假,我父母觉得我不争气。从此我父母的很多打算也因为我的不争气而搁浅了……”她陷入深思当中。

    他听后,也难过地对她说:“其实我觉得你确实不该那么做。恋爱自由是什么意思?每个人都有选择别人和拒绝别人的权利。如果有个你不喜欢的人爱上你,你会怎么做?接受他还是拒绝他?你接受他,凭什么?拒绝他,他就自杀,你会怎样想?你能因同情他而嫁给他吗?”

    “事后我想了很久,也慢慢地恢复了自己的状态。等到我再次来到单位上班时,我发现满大街都是好男人,我就开始后悔了。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我怕你知道我的情况后抛弃我,所以还不如先把你拒绝算了。”她露出一丝窃笑。

    他又像兄长一样对她说:“我能理解你。你以前可能没有和人初恋过。初恋过的人,在恋爱失败时能承受一定的打击。可是你却不一样,你上的是中师,毕业时年龄很小,上学期间可能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所以一旦陷入爱河,你就只想成功,不想失败。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你就受不了。因为受不了,你就会变得特别小气或者斤斤计较,正如林黛玉那样。结果,和你相处的人也觉得很累。理解你的人,知道你爱他;不理解你的人,以为你难缠,就会和你发生纠纷,结果也只有分手了。本来分手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由于你没有恋爱过,有一腔的热情,却又爱无所施,所以你就极有可能做出极端的事情来。正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或者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以死殉情了。我认为人世间的奇女子,都是你这样的。”

    她深情地看他一眼,露出一丝微笑。他又继续说:“每个人第一次恋爱时,都是特别脆弱的。经过一段热恋之后才会变得冷静些,成熟些,所以初恋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致命的。你不必为过去的事情而耿耿于怀,你完全可以大方做事,开心做人。”

    她听后又微笑了起来。她便温柔地对他说:“很感谢你对我说这么多。我仿佛真的一下子增添了不少信心。其实,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家境挺好的。我父亲当时的生意正红火,我母亲身体也很好,我弟弟的学习也好。我父母原打算在这一块儿买一个独院。我弟弟大学毕业分到这边的医院上班,因为我弟弟是学医的。这样,我们全家就可以在一块儿生活了。我爸爸过来卖烤鸡。我爸爸做的烤鸡可香可香了。我妈妈在这里给我们看孩子。多好的设想啊!都因为我,我父母觉得没有面子在这一块儿生活,于是他们改变了主意。后来,也因为我,我母亲也……”

    她又流起了眼泪。

    他也感到一丝痛苦,他换个话题问她:“那你又是怎样遇到你的前夫的?”

    她又款款道来:“在我病好后的那一年夏天,也就是2002年,我的一个同事的家人让我们见面。当时我的状态很差,而且天也下着小雨。他和他爸约我们在一个小饭店里见面。他个子很高,人长得倒还可以,只是他是安康某个大专毕业的,学的是建筑之类的专业。毕业后常在铁路上搞建设,他看起来黑黑的,也不爱讲话。所以,我们见第一面时,我只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心里觉得挺不合适的。可是过了两天,别人又找我说,我自己当时也确实心里寂寞,所以后来又答应他了。很快,我们就结婚了。婚后的事你已经知道了。虽然他离我很远,我们之间只是形式婚姻,但在我心里那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可是现在,我离婚已经三、四年了,还一个人在四处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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