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变

    天井凛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一片五感被剥夺的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最先感知到的是如浪潮般的痛觉,仿佛是把背脊当成了海岸,一遍又一遍的抽打着。

    昏沉的天空暗淡无星,没有一丝光亮,天井凛缓缓睁开眼帘,看到的好像不是天空而是一块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

    耳边渐渐明晰的声音,是「鵺」在不停扇动翅膀的风响,天井凛僵硬的转动脖子,发现虎杖并不在这里。

    “伏…黑……?

    “虎杖呢?”

    随后天井凛的脑中了然当下现状,在她和猪野前辈都受伤的情况下,需要伏黑的式神「鵺」带他们出去救治。但,这也说明虎杖只身一人去了涉谷站!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疼痛扯停了动作,只得焦急问道:

    “虎杖是不是一个人去了涉谷站?!过去多久了?”

    “刚过了五分钟左右……”伏黑惊讶望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天井凛,要知道她的伤势可不比猪野先生的要轻。

    身体的痛感逐渐减轻,让天井凛得已坐起,她扫过伏黑和重伤的猪野前辈,摘下脖颈的宝石。

    白青色的衣裙随着天井凛的扯动化为萤光,从她身上汇聚到手中成为灵魂宝石,衣服也变回原本的灰色运动服。

    天井凛将灵魂宝石靠近猪野前辈暂缓住他的伤势后,直视着伏黑坚定地说道:

    “我要去涉谷。”

    看着身体似乎已经无碍的天井凛,伏黑也没有阻拦的理由,毕竟虎杖一人去涉谷站确实危险,他点头道:

    “注意安全。”

    “嗯。”

    说完,直接从「鵺」背跳下,在落到半空时天井凛甩出蛇剑缠住路灯,身子像蹦极一样被蛇剑牵住平稳‘坠地’。

    刚站稳便立即朝「鵺」的反方向奔去,然后,天井凛呆望着周遭的环境,发现自己可能、大概、似乎是迷路了。

    去涉谷站要往哪走?

    我现在在哪??

    呯!呯!呯!突然不远处传来楼房倒塌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拆楼机的大铁球不断锤打楼层使之崩塌。

    天井凛当即朝事发地跑去,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虎杖,但要是遇到高专的人也能问一下路。

    还没跑过一半,天井凛就在前方瞧见了熟悉的前辈,她加快速度举起手招喊道:

    “熊猫前辈——!”

    “天井,你怎么在这里?”熊猫惊讶地望着跑来的学妹挥手道。

    “嗯…”天井凛晃过视线尴尬道,“不小心迷路了,熊猫前辈知道涉谷站往哪走吗?”

    这时她发现旁边还有一位手握长刀穿着灰棕色风衣的中年男子咒术师,应该是熊猫前辈同行的一级咒术师日下部先生。

    出于礼貌,天井凛向他微微躬身行礼:“你好,日下部先生。我是高专的学生天井凛。”虽然是个挂名学生,但也算是。

    对方点头表示知道,没等天井凛再次开口问路,十米外连接两栋楼之间的回廊顶面忽地出现一男一女,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

    “你们是高专的术师吧?”

    是诅咒师!天井凛握住灵魂宝石摆出对战姿态,熊猫和日下部也架好招式戒备起这两位诅咒师。

    熊猫抬手假装挠下巴,实则屈起后两指,用气声对两人提醒道:

    “后面还有三人,估计附近也藏着不少人。”

    “要打吗?”天井凛问道,她想赶紧问到路离开去找虎杖。

    只是话音刚落,隔着两栋高楼的大厦像是忽然暴发的火山,轰地一层层的迸出长条火焰,众人惊慌的望向不断燃烧的大厦,它就像黑夜中的火炬,明亮又显眼。

    还未弄清现况,一颗巨大的携带着熊熊烈火的陨石骤然出现在高空,朝着他们的所在地坠落!

    “跑!”熊猫倏地抓起天井凛手腕向外疾速奔窜,但没跑几步前面就冒出两个手拿短刀的蒙面男子阻截三人去路。

    咻!天井凛只听见刀刃回鞘的声音,眨眼间前面的拦路人就已倒下,而日下部早就收好长刀,大声怒斥周围没长脑子的诅咒师:

    “听我说!你们这群诅咒师!!

    “现在特级大佬们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

    “想要活命!就赶快一起逃!!”

    “那可不行。”冷不丁出现在日下部旁边的身影拒绝道。

    天井凛呆愣地盯着那熟悉却又让人陌生的人影,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虎杖?不、不是虎杖……他是〖两面宿傩〗!!

    她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吞噬了太阳的血日,一言一行间就轻易剥夺了人们的所有感官,只在心底留下了深深地恐惧。

    众人冷汗淋漓,甚至不敢侧过头去,只能惊恐地瞪着双眼,小心细缓的呼吸着。

    随后听见那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从现在起,所有在场的人。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有任何动作。

    “胆敢违抗者,格杀勿论。”

    蛮横不容忤逆却没有一个胆敢挑战他身为诅咒之王的权威。

    相较与其他人的恐惧和害怕天井凛则更担心虎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才会让〖两面宿傩〗出来。

    但此时最需要解决的是头顶那越来越灼热的高温,在死亡的夹击下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的大腿好似一根紧绷的弹簧,只要诅咒之王‘一声令下’众人就能即刻弹走。

    终于在他拍手说“好”的那一刻,周围的咒术师和诅咒师瞬间消失,众人铆足了劲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只要离那个咒物越远越好。

    直到一声巨响陨石砸落震震余波传来,昭示着事件的结束,但熊猫和日下部依然没有停下,天井凛回望着如天灾般的场面对另外两人说道。

    “熊猫前辈,我要回去。”

    这一发言直接惊得熊猫刹住脚步,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白痴吗?

    “天井!那是〖两面宿傩〗不是虎杖。”熊猫厉声训道。

    天井凛知道熊猫前辈是在担心自己,对他宽慰道:

    “我知道熊猫前辈。但,不会一直都是。

    “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虎杖和宿傩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回去。”熊猫的脸上写满了拒绝,他上前抓住天井凛的胳膊反问道,“而且你怎么知道回去后面对的是虎杖还是宿傩!”

    天井凛张开右手掌,露出手心不停闪烁的灵魂宝石,在宿傩过来的那一瞬间,宝石闪烁的频率就开始变得强烈,即使是在这么远的地方,他的存在也依然不容忽视。

    “现在是宿傩……等它不再闪烁时就是虎杖了,我会在这里等宝石‘熄灭’再去找虎杖。”

    熊猫看着天井凛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合上了嘴放下她的胳膊不再阻拦。

    “……我知道了,你要注意安全。”

    “嗯,我会和虎杖一起回来的,熊猫前辈。”

    在他们离去后,天井凛便一人在此等候,但没过一会灵魂宝石的闪光从前偏到右边。

    ‘这是移动位置了?’

    天井凛连忙调整方向根据频率最强烈地奔行而去,只是前方突然扬起沙尘,不断发出轰隆巨响。

    一道道划痕像是切豆腐一样轻易划开那些由钢筋混凝土浇灌而成的高楼大厦,随后又好似把那些碎块倒进一个巨大的粉碎机中,细细研磨成纤尘将其扬起直至化为乌有。

    当尘土散去,留在天井凛眼中的唯有一个半米深百米宽的坑洼,而曾经的高楼早已荡然无存。

    在这百米宽的坑洼对面,虎杖搐缩着身体跪俯在地上,那些借由他之手而被残忍杀死的普通民众的记忆不断涌出。

    “嗬…呃……呕——!!”

    不断翻腾的记忆同虎杖的胃部互相刺激,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他用手指狠狠地抓挠地面,喉咙深处发出好似被烙铁烧伤的哭咽。

    “快去死啊。”

    他低声地吐骂着自己,脑海中闪过被切成碎片的民众,再也遏制不住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自己去死啊!!

    “别牵扯到其他人啊!!

    “快点!现在去死啊!!”

    沙哑地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把自己判入死刑,眼中只有无尽的麻木与疲累比这无星的黑夜还要幽暗。

    “虎杖!”

    天井凛猛地抱住明显情况不对的虎杖,她发现虎杖的身体冰冷僵硬得同尸体一般。

    双手捧起虎杖木然的脸庞,看着那无神的目光,天井凛慌急得唤着他的名字。

    “虎杖、虎杖、虎杖悠仁、悠仁、悠仁——!”

    好像是她的呼喊有效,虎杖原先目无焦距的眼神渐渐映出了天井凛的面容,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天…井…”虎杖用袖口缓缓擦去天井凛快要掉下的眼泪:“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平淡的语气并没有让天井凛感到安心,只是会让她觉得虎杖独自一人在把自己的痛苦咽了下去。

    天井凛抓住虎杖还未离开的手掌,紧握着他,声音颤抖地恳请道:

    “悠仁……请你、请你不要再一个人去承担……

    “请让我、我…我想……守护你。”

    原本被虎杖擦去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此时的她无法对虎杖说出:没关系、没事的,这些安慰的话语,因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也无法与现在的虎杖感同身受。

    但是、但是…还请让我站在你的身边,在你痛苦难过的时候可以支撑你。

    虎杖轻轻靠近天井凛与她额头相抵,她因害怕而不停颤抖的身体清晰地传递过来,因恐惧而哽咽的呼吸虎杖也能感觉得到。

    “天井、凛……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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