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

    第二日一早,李霜飞果然如她所说那般,在街上好好地露了一次面。

    街上的百姓都是一眼看见了她……身旁的凌云。

    没办法,毕竟凌云比她长得高一点。

    她和凌云在街上晃了一大圈,笑嘻嘻地和众人打招呼,最后走进一家早肆,要了四张大饼和两碗米粥。

    一般在军中的人都在军营里吃饭,但是云城不一样,李霜飞期望“军民一家亲”,基本不限制当日没有值守任务的将士到大街上吃饭,不耽误训练就行了。

    不过选择到街上吃饭的人不多,因为军营里的饭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是不要钱,想怎么吃都成。

    她正一口咬下大饼,忽觉不对劲——这饼难吃得出奇!

    不是说饼不好吃,而是饼很难咬下一口来。

    凌云也是用力地含着嘴里还和大饼主体连在一起的那口饼,相当努力。

    两人好不容易将这一口咽下,忽地听见身后有一阵翻桌倒椅的动静,李霜飞下意识地用手肘抵住那人的后背,使他不至于摔到地上去。

    这不撑不要紧,一撑这人还真有点重,好在她臂力够,她又帮着这人慢慢坐稳后才收手。

    “多谢。”她回头看这名男子膀大腰圆,即使隔着厚厚的衣衫也能看出他的健壮,她当下两眼放光,这等人要是能在她麾下该有多妙。

    回过身,他又对着店主嚷嚷道:“怎么回事,这饼怎么这么硬,还让不让人吃了?”

    敢情这么一个猛汉被大饼放倒了,想来是他吃的太用力,把那一块饼咬下来后,身体上的劲还没松,直接就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店主是位娘子,身材略微发福,神色十分和气,她自己也看了看建在门口的灶台,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哎呦,客官,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昨晚本想送给咱们将军的,结果忘记拿出去了,一直放着,这才硬成这样。我给您换一个成不?”

    那大汉一听是送给将军的饼,倒也没了脾气,瓮声瓮气道:“行,那给我换一个吧。”

    李霜飞本也想换一个,但一看这店主娘子一直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似乎没认出来她,也不想再多引人注目,和凌云愣是费尽心力地啃完了这四张大饼。

    回到军中,她活动了一会,走上练武台,让凌云在最前面放上一锭银子,不一会,人群就聚在台下。

    她扭扭脖子,笑道:“来吧,让本将军看看这次新来的人是个什么水平。”

    若要用一个词形容她此时的心情,那一定是“心想事成”。

    吃饼时她还在想这人要在军中有多好,没想到他还真在军中,这稍稍冲淡了她思亲的苦闷心情。

    那名因为吃饼太用力而倒下的大汉走了上来,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禀将军,小的名叫段十昧。”

    李霜飞闻言又是一笑,“我们这没有什么‘小的’,以后称‘我’就是了。”

    段十昧点点头,“是,将军,我知道了。”

    她指了指放在台前的银子,“规矩都告诉你了?”

    “是的,听说每跟将军过两招,就能多一锭银子,若是我赢了,可以全拿走。”他憨厚地挠了挠头,“若是将军赢了,我也能拿走一半跟兄弟们分享。”

    “不错。你擅长什么兵器?”

    段十昧答:“刀。”

    她对他扬扬下巴,示意他去兵器架上取一把来,没想到他直接走下去,拿了一把砍刀过来。

    李霜飞一时无言,她以为他说的是陌刀,结果是砍肉的刀。

    他们两人都穿上盔甲,底下的人也不知道是在为谁叫好,反正是叫声一片。

    台上还有人击鼓,三声鼓响后,段十昧率先出击,照着李霜飞那边劈了下去。

    她轻松避过,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的劲风,都快把她的耳朵灌满了。

    “不错。”她肯定道。

    段十昧继续出招,一把大刀耍得虎虎生威,招式又多又凌厉,如此笨重的砍刀在他手里都像是小玩意一般,就跟皓京面铺里的人把面甩来甩去一样。

    她细细观察着他的身形,下盘极稳,身躯虽重但行动灵活,她甚至能想象到段十昧骑着马一招就挑下一个敌人的模样。

    她对着段十昧轻声道:“出招收着点,不要太猛,不然你下一招缓不过来。”

    他又劈了个空,听见这声音后似乎是楞了一下,李霜飞在他背上踢了一脚,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见她对着他鼓励似的点了点头。

    段十昧猛喝一声,当真依了她的话,出招不再是一次到底,没有劈到就及时收回,既省了力,又可以马上接下一招。

    李霜飞见只是一句话,他就能立马领悟要义,并且在实战中使出来,不由得更为欣慰。

    猛将,实在是一名猛将,怎么她上一世没有遇见呢?

    “出招的时候下身不要太用力,稳住即可。”她又点拨了一次。

    不出意外地,他再一次展现了他高超的领悟能力。

    就这么十招下来,李霜飞虽然一直在躲,但几句话让段十昧的刀变得更加所向披靡,所到之处皆是破败。

    比试最后以她一剑振飞他的刀而结束。

    底下有人欢呼,也——没人叹气。

    “不要心躁,打人要出其不意,不然使再多招也只是暴露自己的短板。”她捡起那把砍刀,将它递给段十昧。

    他欢快地点点头,一脸受教了的样子。

    李霜飞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家是不是杀猪的?”

    段十昧挠了挠头,“将军怎么知道呢?”

    她又示意他去取银子,在他背后道:“就……挺明显的。”

    一下台,她的副将裴青云就兴致勃勃地对她道:“将军,怎么样,我选的人还不错吧。”

    她将盔甲除去,给凌云接过收好,“还不错,悟性高,是个可塑之才。”

    就是看起来脑子不太好——和她一样。

    她心里叹了口气,之前她一上头还产生了要让段十昧当她副将的念头,现在她想先好好培养一下这人,光有勇猛是不够的,在战场上,最重要的还是计谋。

    月黑风高,又是杀人夜。

    郑松越带着人来到济城,晚上直接翻墙进入瑊王府,命人将每一处围好。

    “你是何人……你要作甚?”郑云想惨白着一张脸,姣好的面容被恐惧笼罩,身躯微颤,却还是极力维持着体面。

    郑松越不答话,身旁两名黑衣人将她架着,拖入房中。

    看着房间被一件件搬进来的刑具塞满,郑云想几乎破了音:“这里是瑊王府,我是瑊王之女,你们岂敢,你们岂敢?!”

    她的声音即使突破天际也没用,瑊王府里每一间屋子的人都被打晕,外面的人更是别想从这群黑衣人的手下活着进来。

    郑松越终于在此时说话了:“郑小姐只要回答问题就可,若不回答,或是回答的不对,才需要用上这些东西。”

    郑云想没有御赐的封号,只能称为“小姐”。

    “你们要问什么……”她终于控制不住泪水,浸湿了脸庞,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透露着害怕与迷茫。

    最先摆在她面前的是拶指,郑松越蹲在她身前,眉眼精致,鼻梁如削,可这天工造物一般的面容在她眼里却如同索命的鬼魅。

    “瑊王养私兵了吗?”

    “没有!我父亲不是……”

    话只说了一半,她的手指便被紧紧夹住,钻心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匍匐在地,让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没有这双手。

    郑松越警告地看了行刑的两人一眼,他还没有下令动手,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造反了。

    那两人松了劲,郑云想却还是疼痛难耐,脸埋在地上,他耐心地等了一会,才问道:“你可有养私兵?”

    “没……有,我,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养?”

    “那为什么那群私兵会跑到济城?”

    郑云想抽噎道:“我……我,不知道。”

    郑松越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她的发丝都贴在脸上,黏腻的汗水让她看起来很是狼狈,再无半分贵族小姐的样子。

    “你应该知道的,除了瑊王府,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做到呢?”

    她想说她真的没有,但是手上传来的刻骨之痛让她无法再言语,她期望自己的骨节能立马断掉,说不定这样就不会这么疼了。

    “疼……疼啊!”郑云想失声大喊。

    他们没有停的意思,意志被摧毁时她注意到房里的木马,这让她恨不得立马死去,若对她用此刑,她这一生便都毁了。

    “真的没有!”她吼道,心里的最后一丝清明也消失殆尽。

    “郑小姐怎么证明?”

    她大概是体质非凡,听到他这一句话,她居然觉得这疼痛似乎减少一些了,“怎么证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证明?我需要证明吗?”

    她话说的这么利索,行刑的人加大了力气,方才当真是她的错觉,这种痛不欲生才是现实。

    “一群,混蛋,混,蛋!”她再顾不上礼节,对着他们骂道。

    郑松越站起身,不再看她,任由痛与恨将她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郑云想再次倒地,她恨恨地看着他,两眼翻白,他拍了拍那座木马,“你想试试这个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你们还有什么使不出来的,逼问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弱女子都能做,还有什么不能做……”

    郑松越神情淡漠,“请吧。”

    等到他们走出房间,郑云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眼神空洞,仿佛是将自己的一生都过完了一般,再无生机。

    郑松越与守在门口的黑衣人擦肩而过时,莫名地心有所感,向他看了一眼。

    没什么特别的。

    他走出了瑊王府,手下也来报并没有在府里发现密道,一切正常。

    他站在大门前向这府里又看了一圈,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不知道是来自于他的直觉还是这座府给他的感受。

    他摆摆手,将人全部带走,还真如鬼魅一般离了去。

    和李霜飞一同到云城的,还有六皇子郑梧笙的书信。

    她在公房里将书信拆开看了一遍,大致是说这次剿匪她很用心,为朝廷查出了许多贪官污吏……

    等等,这是她查出来的吗?

    她震惊了,好大一个屎盆子扣在她脑袋上,但是真的会有人信吗?

    继续看下去,又见因着这一个屎盆子,她要涨补贴的事可能有门了,不由得高兴起来。

    算了,这个锅她就认了,反正陈子吾一派迟早也会被查的,国库迟早是要充实的,她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尽力保住六皇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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