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莲侯府的满月宴

    虽说这里是一个非常陌生的时代,但许多事情人称,皆与宋朝相关。

    许清清从大娘子处听了半个时辰训诫,回院时,恰好瞧见许渺渺与许玉隆在那里踢蹴鞠,不免怀疑,这实则是宋朝的平行世界。

    喜儿本不愿意让她过去:“还不知渺渺小姐气消了否,不如小姐过去为渺渺小姐认真道个歉吧。”

    前不久许清清只因孟老夫人给许渺渺赐了一件上好的布匹,却只得这一件,不依不饶如何也要与许渺渺纠缠,趁其不备将许渺渺推入池塘,让许渺渺半夜发了高烧。

    许清清则被许岐昌罚在屋内,禁足半个月。

    许渺渺温柔娴静,与她姐妹一场,但这种勾心斗角的小事,也不见得她就消了气,面子上不说,心里实则还是膈应。

    连自己胞弟许玉隆见到了她也脸色不悦,但没多说什么,也算是个正直的明眼人。

    “姐姐踢得好极了,不妨教教我?”许清清笑道,“前些日子因为心生妒意,一时糊涂冲撞了姐姐,还望姐姐原谅。”

    她徐徐鞠躬朝许渺渺行礼。

    这许清清是被夺舍了?如此知礼。

    许玉隆只觉得二姐假装如此,心里十分不屑。

    二姐向来喜欢与大姐针锋相对,无论大姐有何东西,二姐皆要一模一样的才称心如意。除此以外,二姐还在父亲面前说了他们不少坏话。

    他实在对这位二姐没有什么好印象。

    “明日便要去靖莲侯府做客,姐姐既然如此喜欢出风头,倒不如想想要准备什么东西一鸣惊人。”他状似无意提点道。

    这倒是给许清清提了个醒。她方才一直在想,什么东西不会引起他们怀疑,又能引起男主这个现代人的注意?

    “妹妹不妨过来试试?”许渺渺今日见到妹妹一反常态,怯生生的模样,不觉又心软了,停下脚步朝她示意。

    许清清这才回过神来:“长姐还是和弟弟且先玩耍吧,我还有事在身,下次定与姐姐一道玩。”

    说罢,拉着喜儿匆匆离去。

    “二姐姐倒是没有之前嚣张跋扈了。”许玉隆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许渺渺道:“虽说她性子是差了些,总归与咱们是同胞,总不好排斥了去,之后多提点着些,若是嫁了人,也不会拂了咱们许府的面子。”

    许玉隆问:“阿姐如今当真要嫁人?”

    许渺渺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毕竟如今也到了时候,阿隆你再过几年也会与我一般有相同的烦恼,有过多的事皆是身不由己。”

    “阿姐若是受了委屈定要告诉我,我即便是得罪了人,也定护阿姐周全,不让阿姐受一丝委屈。”

    许玉隆坚定的攥起双拳。

    “你啊,还小,这些壮志凌云的话想想便好了。”许渺渺轻柔的抚摸胞弟的额头。

    “小姐今日怎么不和渺小姐斗嘴了?”喜儿试探道。

    以往许清清可瞧不得别人不与她亲近,就连她这胞姐胞弟都唯恐避之不及。

    方才看到那情况,总免不了要讽刺几句才解气的。

    许清清忙着卸掉耳坠与发簪:“斗来斗去一点意思也无,倒不如想想如何选一个如意郎君,怎样讨得祖母父亲欢喜,让他们少些忧虑。”

    喜儿暗中得到安夫人提点,平时要管束小姐一言一行,之前如何劝诫许清清她都听不进去。怎的被禁闭了半个月,性子变化这么多,不禁宠辱不惊。

    喜儿不觉心中欣喜。

    “你去,给我寻些颜料。”许清清开口。

    喜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姐要颜料作甚?”

    许清清脸上浮现一丝神秘的笑意:“自然是为了给韦大人送礼。”

    “小姐,你这方面又无天赋,画的不好,总归是要遭人笑话的。”喜儿尴尬的笑着,“倒不如寻件宝物,搀合在主君送的礼中,也算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许清清板着脸:“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本小姐这样做,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你且去寻便是。”

    喜儿迎合着下去寻找了。

    从铜镜之中打量,这张精致小巧的鹅蛋脸线条流畅,淡扫娥眉眼含微波,皮肤细腻渡玉润,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她那一双盈盈秋水般的明眸,像是荡漾着一层水波。

    愁眉微舒,似是郁结于心。

    许清清顺着眉头捋了几下,还是带着凝住的忧愁。她本来的眉头也是这样,稍微一皱眉就极为明显。

    这样的人不像是那种肤浅小肚鸡肠的女子。许清清心中存了疑惑,见到喜儿和其余几个侍女将颜料带进来,转变了想法:“放下再寻些宣纸过来。”

    喜儿倒是新奇不已:“小姐当真要画?”

    许清清装出不耐烦的模样摆手:“若没别的事便不必再进来了。”

    待一众婢女撤离之后,许清清这才抓起毛笔奋笔疾书起来,忙活到大半夜这才停手。

    大清早,喜儿打算为小姐整理容妆时,便瞧见她眼底深深的乌青和苍白憔悴的模样。

    “小姐,你这是……”

    许清清不甚在意:“反正席间标志女儿众多,我容貌不大出众,随意捯饬几下便可。”

    喜儿忍俊不禁:“小姐无论怎么说也是三太太求来的姻缘,今日定当好好参详才是,小姐在云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容貌,怎可叫人取笑了去?让奴婢为小姐好好打扮一番,定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许清清抽动嘴角:“不必,你且让我试试这描眉的手艺如何,今日且让我自己收拾。”

    说罢,便二话不说进了屋子。

    要当一个摆烂咸鱼,先要做的便是不出头低调至斯,俗语说枪打出头鸟,咸鱼方才能扮猪吃虎。

    虽然考研期间不大化妆,但本科时许清清已将一手化妆技术练习得出神入化。

    面对这种大气出众的容貌,钻研了个淡雅的妆容随意画了几笔,便已昳丽到让人挪不开眼。

    像原主这种脸,着实想低调也低调不下来呀。许清清摇头,从发髻间取下一支装饰的钗子。

    未曾想,出门前三姨娘安歌是要照例看过的。

    果真见到女儿如此素净,不免皱眉:“今日也算是你的好日子,打扮却如此平淡,混在一众名门贵女之中倒是不出众了。”

    “总归姐姐要紧,喜儿到时候多帮我看着便是,再者说二姨娘那边总不至于拂了父亲的面子,反正孩儿不会落在下风。”许清清犹豫着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安慰道。

    安歌总归不大放心,特意将手腕上一只陪嫁的镯子褪下来给她戴上:“只是娘总归不放心你,一阵上了席面,多瞧着些你大娘子的眼色,这大场面上她还是知礼数的,娘就不去凑热闹了。”

    前些年安歌闺阁之时与韦家的二房不大对付,具体倒是不知是何原因,也省得去了堵心,人家明里暗里的嘲讽。

    “娘且在家中宽心,多去侍奉祖母,也落得下咱们好处。”许清清有意所指的提点好,便转身离去。

    “这孩子倒是与之前不大一样了,如此以来我倒是宽心不少。”安歌略显宽慰,与身边贴身婢女细细絮叨着回院了。

    许玉隆见到许清清,脸色不大好,本来搀完嫡姐上马车再坐在后边一辆。

    这样一来却道:“不知可许我与姐姐坐在一道,二姐那里兴许是空气不大顺畅。”

    杜宝璐掩面笑道:“我与大娘子、渺儿原是要说些女儿家的贴心话,你这孩子偏来凑热闹,如此,大娘子倒是要先我一步撵你了。”

    秦鹿表情倒是不曾有什么变化:“我倒是不曾有什么意见,且看隆儿坐在何处,若非凑在一起空气倒是更不顺畅了。”

    此话无奈,许玉隆只得与二姐许清清坐在后边一方轿子。

    两人几乎相顾无言。

    “……不知隆弟弟给韦家准备了何礼?”许清清试探道。

    “不是何出众的物件,尽了心意便可。”许玉隆压抑着怒意。

    许清清想起自己那副画作,点点头:“如此也倒好。”

    “不知二姐送的何物?”眼下无言相谈,许玉隆只得询问。

    “区区小礼,不足挂齿。”许清清摆手,随意剥瓜子吃起来。

    虽说是场大宴席,也不足矣见得,坐在下面的这些小辈就吃的饱饭。

    若许家用奢华大气来形容,那韦家便更甚过犹不及,方进门时,两队侍从恭敬朝宾客行礼,领头之人还了拜帖细细记录在册,声音嘹亮铿锵有力。

    院落幽深静谧,恰如其分前来的宾客争相道喜,与主人家挽手絮叨,好不热闹。关系一般的,也言笑晏晏说些场面话。

    转过照壁,见到一花木扶疏,蜂飞蝶舞,青竹竖立点缀其间的庭院,颇有误入江南小镇之感。

    姐弟三人跟在大娘子秦鹿与二姨娘杜宝璐身后,举止有度,不失大家风范。

    韦大人想必是忙于朝政之事,不见得面,皆是韦家大娘子在一旁操劳,儿媳怀中抱着长孙,倒是和睦,零零散散站了一排人等,皆笑意盈盈。

    “秦大娘子平时不见首尾,我也只能在这种大场面上见得到娘子真容。”林大娘子牵了她的手,亲昵道。

    “平时家中事也不少,抽不出身,是故时常买些点心和吃食送来侯府,只是大娘子别恼了我才是。”

    两人年少时皆办事有度,性子相似,闺阁时私交甚好。是以秦鹿如此捧面。

    原本宿主的脑中空空,倒是将云城之中相貌不差的男子记了个大概,眼下瞧见这些陌生的面孔,不免扯着喜儿暗自问东问西,生怕叫人瞧出了端倪。

    “这位便是秦大娘子家的清清?怎么今日不见安娘子一道前来,母女二人也倒一起瞧瞧热闹。”一相貌普通的女子掩着面朝许清清笑道,笑容中带着不怀好意的意味。

    许清清咽了口唾沫,不知何言以对。

    倒是许渺渺先行一步道:“安姨母身体不适便没有前来,倒是清清,想跟着前来学学规矩,前些日子听闻公子中了榜,姨母怎的不曾一道喜庆喜庆?”

    女子应该是与安乐不对付的韦家二房,知许渺渺这样说,只好打消了为难许清清的想法,笑着搀扶了许渺渺离开。

    许清清暗中松了口气,跟着一众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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