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

    凉风从门底钻了进来,铺在脚面上,就好像走在溪水旁边。明天可能会下雨。

    看月光的位置,现在大概凌晨两三点,金妮她们已经睡熟了。我刚做了一重又一重的噩梦,现在用魔咒安静地解开房间门锁,赤脚踩着木地板的边缘下楼找水喝——差点忘了,卢平教授背冲楼梯口坐在沙发上,他的左侧地面露出一半鼓鼓囊囊的睡袋,那应该是他正负责看着的纳吉。

    我不想和他碰上,将大半个身子探出楼梯观察——卢平抬了抬头,这个动作意味着他在看表——晚上有人跟他换班。果然,等我刚从楼梯上绕到杂物柜后面,韦斯莱夫妇的卧室门开了,韦斯莱先生脸朝内,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一边走出来。

    一楼传来的声音很轻。

    “睡一会儿吧,莱姆斯……好吧,那男孩儿怎么样?”

    “知无不言,但总觉得哪不对劲。”

    “让段里来核实一下?”

    “小姑娘有事瞒着我们,必要的时候……”

    “请千万别……邓布利多说过……”

    我屏住呼吸,可是居然什么都听不到了。超感咒这种时候就派上了用场——在小猪入眠的吭吭声,风声,布料摩挲声中,我重新听到了韦斯莱先生和卢平教授的对话,但他们的话题已经拐到婚礼上去了,卢平说他未来要补给唐克斯一个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她很珍贵。”

    还是去接点洗脸池那儿的水吧,他们好像要畅谈到天明似的。

    我站起来时带动一阵风,夜晚清冷的空气再次穿过我的睡衣,这次草坪的气味有点怪,腻乎乎的。哈利和罗恩是跟着韦斯莱夫人进厨房的呀,他们没有洗晚饭的盘子吗?

    这股味道真让人恶心——就像有一次在木屋里,瓦尔托很生气,他打了我,外婆一声惊叫,窗外密密麻麻地站满黑袍,熊熊火光把星空烧成了白昼——油。

    我从楼上冲了下去,同时抬手使屋子周围的保护咒显形,一道白色、细微的光晕迅速从高空笼罩下来,韦斯莱先生和卢平教授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那光在一道破口处戛然而止了。

    “有人要放火。”我在他们身后说。

    韦斯莱先生先是被吓了一跳,挥动魔杖准备点亮光源,卢平制止了他:“把大家叫醒……”

    于是我对韦斯莱家的老猫头鹰施了个尖啸咒,这真是个错误且愚蠢的决定,我的耳朵拜超感咒所赐有几秒钟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更别说确认闯入者的人数和位置。嘈杂的脚步声也接连从楼梯上传来:“怎么回事,爸爸?”“怎么啦?”“什么在叫?”“出事了吗?”

    “安静!”我懊恼地朝楼上吼了一句。最开始那些布料摩挲的声音,对了,那应该属于鬼鬼祟祟的闯入者,“两个人,在窗子下面。”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道黑色的影子从窗口一闪而过,接着是幻影显形特有的“噼”的两声,一切归于沉寂。

    “在金斯莱带增援过来之前谁都别动!”楼梯上有人走了几步,韦斯莱先生马上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不要叫他来。”我说这话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一次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我变得笃定,甚至可以称得上专横……就好像在这个时候,我不是段里,而是瓦尔托。“对方只有两个人,这是试探,不要召来凤凰社,照常向魔法部报案。”

    黑暗中,有人咯咯笑。“伏地魔在找人呐——”纳吉轻轻地说。

    有一阵儿没人说话。

    “比尔和查理留下来跟我们放哨,”韦斯莱先生的表情复杂,“其他人回去睡吧。”

    “稍等,孩子。”卢平叫住我,“我们能不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到的。”很没说服力。

    “段里一向耳聪目明的——”“——这是天赋!”乔治和弗雷德倚着栏杆轻松地说。我抬头看了看他们俩笑眯眯的脸,然后又低下脑袋和卢平对视了一会儿,接着立刻转身顺着楼梯飞跑,直到我能抓住乔治的胳膊。

    弗雷德还是悠哉悠哉地盯着楼下看,手指敲了两下栏杆——乔治跟着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这天夜里的火终于没有烧起来,我也没有再回到金妮的房间,而是在她隔壁:“双胞胎能感应到对方在想什么吗?”

    乔治和弗雷德一个趴在椅背上,一个靠着窗户(“别这样,弗雷德,离窗户远一点。”),似乎打算好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是这样,也算不上那么玄乎——”“——理解成我俩会不约而同有个一样的点子更好——”“但是也不好说——”“——比如乔治遇到什么烦心事儿我也会不高兴。”

    “可是,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俩从小一起长大吧,因为你们干什么都在一起?”我接着问。

    乔治和弗雷德对视了一眼:“你在怀疑那位年轻的卢克伍德先生,觉得他不像你的哥哥?”

    或许就是纳吉引来的纵火犯呢?我没有底气说出这句话,我很清楚单是自己就给韦斯莱夫妇添了多大麻烦。

    “你见到他不高兴吗?”乔治歪了歪头。

    “他让我觉得不安,”我又想起了阿狄洛芙,那个送出口信后被巧妙地抹除掉的女孩,“他很可怕……我当时太着急了,我不应该带他到陋居来,如果……”

    “可你不回家去哪啊?”弗雷德脱口而出。

    “如果你不回来……”乔治看着我说,“我都不知道应该去哪找你。”

    “那乔治的‘洞听’可怎么办?”弗雷德只笑了一下就停住了,估计是以为我又会哭。

    “别担心了,我们有这么多人,再说我运气一直都——”

    这次我把乔治的嘴捂上了:“我知道你运气很好,你自己留着它。”

    他们又把话题扯回了礼服上,乔治说其实绿色也不错,弗雷德说应该变成黄的,可是施咒太多次搞砸就不好了,除非他们以后改开服装店——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我开始困了。

    “怎么样,段里,你觉得呢?”乔治问。

    “你送我的裙子,”东方露出鱼肚白,我蜷在一只枕头上,迷迷糊糊地看见弗雷德把窗帘拉上了一半,“后面的饰带太多了。”

    “是呀,”乔治愉快地回答,“这样你就用得着我了呀。”

    这一觉我睡得还不错,尽管中间醒了几次(也可能是做梦),但每次乔治都在,就靠在床的另一边(好像在看书,一定是看错了)。我还能听见他说话:“她睡着了……”“那能在她醒之前回来吗?”“算了,我不饿。”“当然要啊弗雷德,莫丽做的煎饼诶!”

    太累了,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惊醒之后,我不管不顾地拖着那只枕头挪到床中间,然后死死抱着乔治的腰,一头睡熟了。

    夜晚,被黑色包裹的木屋,和来自床头灯的昏黄色的光。女人和男人在房门口争吵,“为什么不用我的姓或是你的,要用那个侩子手的!”“她和他不一样,元姚,她会很坚强,长成石头和树。”外婆裙子的下摆抚过我的脚背,她蹲在我的床前,看着我自言自语:“让那一天晚点来吧,段里,让那一天晚点来……”

    我拼命想要睁开眼睛,想对外婆说话,想好好看着她——挣扎中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段里。”乔治一副又担心又无奈的表情,抬手擦了擦我的脸,“怎么做梦也在哭啊?”

    “我睡了多久?”

    “刚过中午而已,莫丽给你留了饭,大家听说你睡熟了都很高兴,弗雷德去帮忙准备婚礼了,罗恩还跟纳吉下了一会儿棋呢。”然后他递给我一张预言家日报,“昨天出现好几起纵火事件,你说对了,神秘人就是在试探。”

    我把报纸接了过去,逐字逐行地看。

    “哎呀,我的女朋友真是太聪明了……”

    “除了陋居,圣卡奇波尔村没有一处住址登报,其他村子里至少会有两三家,为什么?”

    “这点事就让别人去操心吧,”乔治耸了耸肩,“看看你睡着时我给你扎的辫子。”

    他递给我一张照片,说是弗雷德帮忙拍的(他拿了准备在婚礼上用的相机,美名其曰检查它有没有出故障),我觉得乔治这活儿干得不错,很明显他是从书上学来的,就是我睡着时他在看的那本——《迷倒女巫的十二个制胜法宝》。

    我看着乔治。

    “这不是我的!”他敏捷地把床头的书扔开了,“这是——罗恩的!是我们准备送给他的!”

    “谢谢,”我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很漂亮,你送我的裙子我也很喜欢。”

    “是漂亮。”乔治傻笑着揉了揉鼻子。

    “是比尔和芙蓉结婚还是你们俩结婚?”弗雷德冷不丁地敲了敲门框,“下来帮忙,在我一个人被地精丑死之前。”

    我们打着除地精的名义在花园里干尽了幼稚的事。我堵着地精洞口,弗雷德负责用清水如泉从另一边灌水,只要有地精跑出来,乔治就抓住它们甩几圈丢出去。他俩还用泥搭了个用来防御地精的战线,我捡了一片树叶当我们的旗子。

    “这是城堡。”

    “你是公主。”

    “没错。”我说。

    然后我们用一个小型烟花炸掉了城堡。

    虽然花园变得像沼泽一样,但是地精应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了。

    (陋居厨房)

    “我真看不出段里怎么会和他们两个这么投脾气……”莫丽攥着拳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花园。

    “还是孩子呢,”韦斯莱先生倒更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多可爱。”

    太阳不慌不忙地准备西沉,乔治把裤子卷到了膝盖以上,他跑过草丛的时候我多看了几眼,很漂亮的小腿。弗雷德故意把清理一新念错成清水如泉,把我从即将消失的树荫下面赶了出来。

    我们开始给没有地精的花园做复原,看着乔治把手指埋进泥土里,我觉得他就像一种植物,蓬松的,火红火红的漂亮植物,在弗雷德往他脸上糊泥之前,乔治跑开了。

    他们两个你追我赶地快跑到小溪边上了,也分不清谁更好下手一点。

    “段里!段里!快来帮忙,我抓住他了!”“她不会帮你的,吃泥巴吧!”

    太好了,我当然会凑这个热闹。我朝他们跑过去,夕阳正对着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大片连绵的山谷和一个小村庄,但当我用力眨眼之后,它马上就消失了。

    “格里戈维奇。”一个阴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嗡嗡回响。

    我停了下来,撑着膝盖,觉得全身都开始变得沉重——没道理啊——山谷,村庄,格里戈维奇,死。那是伏地魔的声音。

    “嘿!段里?”

    我在惶恐中朝乔治和弗雷德看了一眼,接着软绵绵地摔在了地上。

    我并没有昏过去,他俩把我架起来的时候我还是清醒的,但就是没法解释发生了什么,身体就像刚从某件重物底下挣脱出来,四肢都在发麻。

    一张张脸围在陋居的沙发边上看着我,乔治用郑重严肃的语气问:“段里,伏地魔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他怎么不说“神秘人”?

    “我看见伏地魔看见的东西,听见伏地魔在说的话,他说——格里戈维奇。”我忽然觉得,乔治又变回了在学校和卢西塔对峙时候的样子,那副他很少拿来示人的样子,破天荒地让人感到压力。

    “你为什么能……”

    “谁是格里戈维奇?”一旁的哈利冷不丁地问。

    “我记得他是一个制杖师,克鲁姆提到他们很多学生都在他那里购买魔杖。”赫敏皱紧眉头(什么,克鲁姆?”罗恩显得老大不乐意)。

    我马上明白,哈利一定也听到看到了同样的场景,因为我从来没说过格里戈维奇是个人名。

    “我没骗人吧。”纳吉温和地摇摇头,看了看其他凤凰社的成员,“啊,段里,你还在瞒着他们呢?”

    “你闭嘴!”乔治不客气地吼了一句。

    我不想说……不想说我和什么魂器有牵扯,更不想和伏地魔有任何关系……“我还没搞清楚。”我心虚地用右手捏住了左手。

    哈利张了张嘴:“你有没有时间……”

    “没关系,”乔治低了一会儿头之后,又恢复了原先的表情,“没关系,神秘人的破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弄清楚?”他好像根本没听见哈利才说了半句的话,“等你舒服点了,回房间把脏衣服换掉。我陪你。”

    陋居短暂的骚动过后,大家又回到了各自的活计旁边。罗恩跟查理去收拾鸡棚,金妮跟赫敏提出帮忙晾衣服,哈利去和韦斯莱夫人整理袜子,乔治和弗雷德被叫去收拾炉火,凤凰社的成员们带着各种消息来来往往,已经把这里看做了新的总部。

    我想起来,这个沙发应该就是纳吉挨着睡觉的地方,沙发靠枕肯定没有床上的枕头舒服的,还要搞得其他人每晚在这儿盯梢。我和纳吉过来陋居真的是正确的吗……除了看到伏地魔的思想,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呢?

    猛地,我把手从沙发靠枕后面缩了回来,那儿有什么东西滑滑的,还有点刺人,我掀开了一个角——头发,密密麻麻的一片,全是和我颜色相同的碎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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