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

    我的手链断了,二年级乔治送我的那个。

    “跟你一起的这个男孩儿是谁?他们对你做了什么?”看起来四十多岁,自称是我认识的那个傲罗,尼法朵拉唐克斯的母亲——安多米达唐克斯抬着我下巴,给我的左眼罩了一块白纱。

    纳吉的脸上也贴着一块纱布,他现在坐在旁边歪着头,发呆的样子简直跟动物一样。

    “他叫纳吉,之前被关在食死徒的地牢里,他会对你们有用的。”我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已经过去这么久……这么长时间,所有人都以为……”安多米达的脸颊有一瞬间陷入阴影中。她长得很像贝拉莱斯特兰奇,那引起了我的警觉,但我很快就想到了小天狼星家的族谱,莱斯特兰奇和唐克斯家确实存在血缘关系。

    “我听到伏地魔今天要来追杀哈利波特,而马尔福庄园里只留了四个人看守。”我又透露了位置的信息,并留意着安多米达迟疑的表情,“女士,如果你和唐克斯先生确实是在这儿施保护魔咒的巫师之一……我可不可以见见你们其他的同伴?”

    “请等等。”安多米达这次快速地起身离开,不出所料地锁上了房间门。

    房间里还有一张镜子,我先是揭开眼罩看了看左眼的情况,确实是治愈咒,只是瞳仁中间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竖痕——镜子里的纳吉突然咧开嘴笑了:“幸亏伏地魔从来不屑于给我打上黑魔标记,穿过保护魔咒真是太好了。”

    “你都知道伏地魔的什么?”我冷淡地问。

    “段里,你要甩掉我吗,在我说出来以后?”

    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我忽然就意识到他和我一样,对察言观色有极高的天赋,在一群食死徒之间苟且偷生的日子无疑打磨了这项技能。无论是为求万无一失出卖为我们通风报信的阿狄洛芙,还是在逃跑时对两个食死徒挑拨离间,都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反应,是他赖以活命的东西。

    “伏地魔一定会告诉所有食死徒,再找到我就杀了我。他不是恨波特吗?波特也有一批信徒吧,我要他们也保护我。”

    “哈利波特不管那叫信徒,”我苦笑了一下,“他那是朋友。”

    “随便吧,作为回报,我会讲自己知道的。”纳吉沉吟了片刻,“你呢,你都给他们提供什么?”

    不知怎么的,我脑海里下意识地冒出来一句“他好可怜。”

    门在这时候被撞开了,海格气势汹汹地挤在门框里:“告诉我!你被罚进禁林的时候跟谁一组!”

    “你,哈利和赫敏。”或许这儿真的是安全的,邓布利多像是会把保护哈利的任务交给海格。我故作冷静地扶住摇摇欲倒的门板,“你的小龙叫什么?”

    “诺伯,”海格感动地说,“真是你,段里,真是你!能帮忙把我从门框里推出去吗?他们说你被食死徒带走啦,就在邓布利多离开我们之后……”

    然后我又一次确切地听到,邓布利多,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被我的教父,于我有救命之恩的斯内普先生杀死,从天文塔上坠下,和一路上所有的枯骨一样,再也没有重生的可能。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梅林在上啊……”海格从门框里出去后揽过我拍了拍,一大滴眼珠掉在我的脑袋上,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邓布利多不在,保护哈利的计划是什么?”

    “是这样,”海格用他宽厚的手掌抹了抹眼睛,“我们分成两人一组,每人服下哈利的复方汤剂,以便迷惑伏地魔,在哈利身上的保护魔咒失效前,把他从女贞路带到这个安全的地方……”

    纳吉表现得对海格很感兴趣,但我这会儿并不打算介绍他们两个认识,继续问:“飞路网、幻影显形、隐形衣,还是门钥匙?”

    “都不是,”海格说,“我们骑扫帚从空中飞过来。”

    我差点没喘上来气,就像肺在胸腔里抽搐了一下:“你在这儿说明任务已经完成了吧?”

    “是呀,哈利已经在这儿了,受了些小伤,食死徒围在外面进不来……”

    我的耐心终于全部消失了:“乔治呢?”

    海格似乎不明白我的问题为什么前后根本不搭边儿。

    “乔治呢?”我又问了一遍,如果我晃得动海格,我会的,“他肯定也参与了,是不是?”

    “没错,没错,弗雷德和亚瑟一组,乔治和卢平……”

    “我的手链断了,”我把它捧到海格的鼻子底下,现在上面的水珠一颗颗在融化,“乔治给我的。”

    当一个巫师的魔力在消失,我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怎么做才能找到他?”

    海格的黑眼睛在紧张地快速眨动着:“不……不不不……绝对不行,你现在绝对找不到他,他和卢平的门钥匙不在这儿,外面都是食死徒,可能有五十……上百……如果你们刚好错过了……”

    “他和卢平的门钥匙,”我抓着海格不放,“他们应该用门钥匙去哪?”

    海格的眼神突然变得警觉,他看了看我,提前按住了我的肩膀,又看了一眼纳吉:“抱歉,孩子,我不能说。”

    “你们到底谁出的馊主意!”我几乎声嘶力竭地对海格吼,“是不是只要哈利安全,随便谁去送死都无所谓?”

    “不准你这么说话!”海格也吼起来了,我耳膜开始嗡嗡叫,“邓布利多离开前叮嘱过,哈利是我们最宝贵的希望!想想你在侮辱谁?凤凰社的每个人都抱着勇敢的牺牲精神,哈利本人,罗恩,赫敏,还有韦斯莱家的那两个男孩儿!他们全都不例外!”

    “被牺牲不是牺牲,那是谋杀。”我生冷地回敬道。

    凤凰社和我的目标一样,清理食死徒,这很好。但是乔治排在这目标之前,我答应过他呀。

    “让她和我们一起走吧,海格。”一个疲惫的声音从海格庞大的身躯后面传过来,哈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那儿了,“她说得对。”

    夜幕下的小村是如此正常,就好像几十英尺的高空上没有伺机而动的食死徒盘旋,杀人魔的眼睛也没有四处乱转似的。

    我们,我,海格,哈利和纳吉顺着一段很短的山路往上走,草地因为深夜而变得湿滑,我始终攥着那条手链,手腕接触到的温度越来越低,水珠越淌越快,我越攥越紧,直到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用力跳动的脉搏。

    韦斯莱夫人和金妮说,其他人全都没有回来。

    为什么看不出斯内普的想法,为什么想不到他会杀了邓布利多,为什么要去马尔福庄园……你为什么做的所有决定永远都是错的啊……段里?

    我们坐在厨房里,韦斯莱夫人好像在说话,问和纳吉有关的问题,海格可能也在说话,金妮也在说。我盯着自己右手上的那道疤,回忆庞弗雷夫人发现它的时候,我正打算够到乔治藏在医疗翼里的包裹,我的左手手背上有颗痣,指关节脏脏的,那些血迹大概占了手指的四分之一,擦不掉,擦不掉。

    厨房中间亮起了一个蓝色的光点,那种蓝我一直没有忘掉过,任何时候如果有人问我,我都能准确地说出它的形状,颜色和闪耀的时间,尽管当时我甚至没有抬头去正视它。

    两个人通过门钥匙回来了,卢平费力地挺直身子站在那儿,另一个人倚在他身上,皮肤苍白,闭着眼睛,对门钥匙的转移毫无知觉。

    “乔治!”

    他的脑袋和肩膀上红得扎眼,上半身一侧也是那种颜色,众人围了上去,所以我看不见他了,只是坐在原地,费力地想到——那是血啊。

    “天呐——天呐——他的耳朵——”

    “是黑魔法击掉的,接不回来了,斯内普一直很擅长那个……”

    “金妮!你爸住院时的那种魔药还有没有?他出血太多了,魔咒止不住!”

    金妮紧绷着脸从里面窜了出来,乒乒乓乓地翻找陋居所有存在的橱柜,他们动来动去,没有人说一句完整的话,没有人回头看我一眼。

    手心里还剩最后一颗半溶的水珠,落下的液体滴在我的膝盖上。

    “我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忽然冷静下来的,刚才还一片空白的大脑迅速理解了这个房间里的每一句话。乔治的脑袋左侧少了一只耳朵,头发粘在脸上,眼皮是灰白色的——我看着他,开始念斯内普在救德拉科时念过的咒语,记得很清楚,非常流利,非常容易。

    韦斯莱夫人捧着她儿子的脸,试图现在叫醒他,但是没有成功,我安静地从乔治躺的沙发边上站起来,没和任何人说话,去后门的台阶上坐着。

    夜风不断吹在我身上,不觉得冷,脸颊发烫,眼睛很干。

    屋里逐渐变得嘈杂,有很多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气味,不同的人。

    “喂。”有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我在看到弗雷德的时候愣了一下,“他醒了,又睡了。万幸的是他还活着,但不幸的是——讲的笑话特别烂。”

    “嗯。”我哆嗦了一下,开始觉得外面很冷。

    “再见到你挺好。”弗雷德笑了笑。我的鼻子酸酸的,眼眶生疼,弗雷德在我的眼泪中模糊起来。

    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村里黑乎乎的,看不见一点儿光芒,弗雷德蹲在我旁边,他开始哼歌,很轻很轻,断断续续。东方的夜空逐渐变成了橘红色,鸡棚里的公鸡在打鸣,我抱着自己的腿,把脑袋埋进膝盖里,尽力不发出啜泣的声音。

    结果弗雷德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终于在后门台阶上崩溃大哭。

    好像睡着了,屋外有流水的声音,还有黄油煎饼香喷喷的味道,在下雨,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现实还是梦境。撑着枕头坐起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怎么回事来着?

    回忆闪进脑子里的那一秒,我光着脚从床上翻下去,踉跄了一下跑到门口,门这个时候却自己开了,我和来人结结实实地撞个满怀,闻到了热乎乎的柑橘味——乔治背着走廊里的光,看起来特别不真切。

    “我们刚才还说,要是你还没醒——”“——我就要把你拽起来去吃晚饭。”

    我没搭腔,只是抬头呆呆地盯着他,他头上缠了一圈绷带,包裹着左耳的伤口,换了干净的衬衫,表情渐渐从惬意变成了紧张。

    “她这是怎么啦——”乔治回头看了看弗雷德,“她不认识我啦?还是——”

    我扒着他的衬衫,把自己靠在他的胸口上,一点一点地越抱越紧。我听见了心跳声,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幽灵,我真的站在这里,乔治真的还活着。

    “我肚子饿。”我说。

    他们俩相视一笑,二话没说跟我下楼去吃饭。我注意到乔治的平衡能力变得很差,但他本人似乎并不以为意,楼梯的最后几阶是单脚跳下去的,还洋洋得意地跑回来牵我的手。

    餐桌边的氛围和我们这边格格不入,我看见韦斯莱先生和卢平教授把纳吉夹在中间,好像在问什么问题(我以为得是穆迪来做盘问的活儿呢),哈利看起来很沮丧,赫敏像刚哭过似的,罗恩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

    “乔治,如果你以后结婚的话,”我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我想当你的小孩。”

    “你想当什么都行,”乔治摸了摸我的手指,“和我在一起就行。”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