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

    我掉进黑湖的时候心脏都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有求必应屋里现在看起来很像是乔治和弗雷德的房间,就连光照进来的角度都如出一辙,我在想该怎么解释一下眼下的情况,还有之前对乔治说过的“我不喜欢你了”,还有和卢西塔的那张照片……

    我担心他还生我的气,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疼吗?”乔治坐在桌子上,和我隔得很远,我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为什么不在观众席里?”

    “我想溜出去,去对角巷,找点东西——可能是我外公的东西,他在我的刀上留了数字,”我趁着这个劲说了下去,“我又收到纸条了,上面说哈利会死,然后他的名字就从火焰杯里喷出来。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可能是奥古斯都那一伙的……”

    “所以你要躲着我,把我推得远远的,就为了这个?”乔治递了杯茶给我,又坐回了桌子上,“这么谨小慎微,那你自己呢?”

    “我只是运气不好。”我嘴硬道,我们俩沉默了好一会儿。

    “德姆斯特朗……”

    “那个安吉丽娜……”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阵沉默,乔治的手指在杯沿儿上划来划去,我决定先问个别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是说,哈利跟树蜂都在半空,场面那么乱,你是怎么看见的?”

    “我想看看你和谁坐在一起,”乔治倒是坦荡,“结果你一直没出现,直到那条树蜂飞起来……我看见半截扫帚掉了下来,不是哈利的,就跟弗雷德离开了观众席——我几乎要认不出你了,你浑身都是血,地上,水里,全都是,弗雷德叫你的名字,但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连呼吸都探不到。庞弗雷夫人都让我们去通知邓布利多了,你就是这个时候叫我的……”

    他皱着眉头,舌头把脸顶起了一个小鼓包……等他奇怪地看着我,我才意识到自己在笑。

    “嗯……对不起,你刚才,有点可爱。”我支支吾吾地解释。

    “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会在那种时候叫我的名字呢?”他问,果然是还记得我说的话。

    所以为什么会叫他的名字呢……

    似乎念出来——乔治。

    就安全了。

    “像句咒语一样。”我说。

    “什么?”

    “你的名字对我来说,像句咒语一样。”

    “是吗,”他笑了笑,目光一直停在我身上,“段里……还你戒指的那天我在说胡话,别跟德姆斯特朗的那个小子在一起,别让他抱你……至少也等我毕业吧?”

    他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啊?

    “不是!你的名字像咒语一样——不是说我不喜欢你!提分手的时候是我骗你的!在我身边太危险了……”

    我顿了顿,双手紧紧抓在一起,鼓起勇气说了下去:“我不能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把你拉下水,我不能因为我需要你、我喜欢你就害你倒霉,我这个人脾气又坏又倔又神经质又爱嫉妒,跟我在一起遇到的全是讨厌的事。”

    “我还很自私,我最开始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自私,你有的东西我全没有,我就是想从你身上得到点儿什么……”

    “我不是随随便便就骗你说我不喜欢你了的,我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直到和你说话的前一秒我都还想反悔,但是,我想如果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就这一次……”

    “我的天哪,”乔治跳下桌子,朝我走过来,然后俯身在我的右边的眼睛底下吻了一下,“你的小脑袋里怎么能装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下次能不能先和我聊聊?你搞错了一件事——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我真的很不习惯一个人,所以别丢下我……别掉眼泪了,庞弗雷夫人不是说过伤员不准哭吗?”

    “对不起……”我也不想哭的,但是他越安慰我就越忍不住。

    乔治站在我前面,一次次地把我脸上快要沾湿纱布的眼泪拂掉——终于露出了我最熟悉的那种笑容:“别说对不起,你谁的也不欠。”

    很久没这么靠近地看他了。

    等乔治打算直起身的时候,我拽住了他的手:“庞弗雷夫人没说不准接吻。”

    他顺势牵起了我的手,低头,贴近我鼻尖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不要牵别人的手……我也很会嫉妒……”

    我踮起脚,把他其它的话堵了回去。

    (乔治日记)

    1994年12月24日

    你有被绝望的人爱过吗?

    我有。

    被一个绝望的人爱是很奇妙的,她说到爱,总有种无奈的,全盘托出的感觉,还有某种没来由的坚定——在她那个世界,我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黑暗的走廊里她浅色的瞳孔就像一只猫,警惕的,易被伤害的。而当她散乱的黑发下的眸子望向我,当我看着她茫然而惊慌失措表情,我就觉得要给她希望,要看她开开心心的吃饭,要看她安全安稳的入眠。

    那时我并不拿她的期待当作压力,相反,我感到这是充满挑战的一项重大任务。我要让这个女孩子高兴起来,我要让她收起那种恍惚的神情,我要让她走进人群里,要让她知道和其他人缔结信任是什么样的感觉。

    神明就应该这么做,不是吗?

    但我没成功,不但没成功,几乎是遭遇了我自出生以来最大的惨败。

    我压根一点儿也不了解她,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我看着其他男孩子走向她,看着她小小的骨头淹没在陌生的袍子里——忽然觉得很奇怪,好像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连和弗雷德鼓捣我们的发明时都还有这种感觉。

    她曾经给我的那份偏爱就像个诅咒。

    “我说了她怪得很,没人知道她想要什么。”弗雷德对我的这种念头嗤之以鼻。

    我才意识到抱有期待的不是她,而是我。

    我需要在她身上印证自己独一无二,我希望我是强大的,特别的,我期待她继续理所应当地把我的名字放在前面。然后一直留在我身边,我讨厌别离。

    就像弗雷德说的,没人知道她要什么,就连我自以为是的给予说穿了也是索求。

    她的生活我完全无法想象,我不知道她究竟在害怕什么,不知道她在小心维护的又是什么,却还乐观地相信我能把她从深渊里解救出来。

    本来,在此之前我从来不需要去理解别人,因为我有弗雷德,我们是彻头彻尾的双胞胎。我不需要思考什么是孤独,什么叫无助,又是怎样才称得上绝望。

    我开始懊恼起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拥有得这么多,第一次想如果一个人在与之相反的环境下长大会变成什么。

    终于,我唯一得出的答案是,放任她离开我是个错误得不能再错误的决定。

    多疑的,沮丧的,破碎的,那又怎么样?

    她很酷,足够聪明,足够果敢,她就是她本身,她谁也不欠。如若绝望这个词组成了她,那绝望就象征着对孤行者的赞歌。

    如果她能在这儿就好了,我游魂一样的小女孩儿,我想要重新认识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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