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刚结束，顾若熙整理器材，顺便收拾客厅。
搁在架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道熟悉的铃声传入顾若熙耳中。
她怔愣片刻，才拿起手机。
是江兰因的电话。
距离两人上次通话已经是三个月前了，身为她的闺蜜兼高中同学，两人的工作都很忙。
江兰因作为国内知名的女明星，平日里除了赶通告，就是进剧组拍戏，正红时期，公司留给她的私人时间寥寥无几。
“喂？兰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顾若熙有点意外，但还是接通了。打开手机的免提，她自己蹲坐在地板上收拾东西，心里思忖着。
此时兰因应该是在山区拍戏，信号差如何打电话？
一道悦耳的女声透过屏幕传来，压低嗓音道，“若熙，你知道我今天见着谁了吗？！”
顾若熙茫然，但还是顺意她的意问道，“难不成是你相好？”
“呸呸呸！”
听到这话，江兰因忍不住了，顾不上此时还在保姆车内，身旁还有助理在。
她一改往日优雅知性的气质，腾地从座椅中挺直脊背，笑骂道，“你成日都在想些什么？那渣男还不值得我在意。本小姐已经和他分手了。”
顾若熙的眼睛里闪过笑意，她打趣道，“我们江大小姐魅力无边，下一个肯定更香。”
“啧，你少吹捧我。”
江兰因摁断电话，改为视频邀请。
通话刚被接起，江兰因无瑕的脸蛋被放大印在屏幕里。
“兰因，你在做什么？”
“你等我会，经纪人找我，我躲会。”
视频通话界面里的画面闪了几次，过了一会儿才稳定下来，江兰因漂亮的脸蛋又出现在屏幕前。
顾若熙失笑，“你为何要躲经纪人？”
“若熙啊，你是不知道的。自从公司给我换了金牌经纪人以后，我连偷溜去酒吧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挺好的，喝酒伤身，你还是当红明星，别让狗仔抓到黑料。”
江兰因哭诉道，“若熙，我就这么一点爱好……本来拍戏条件就苦，连这点打发时间的乐趣也没了——”
江兰因越说越气，那表情像是对经纪人有很深的成见。
顾若熙掩唇偷笑，“兰因，你这算是遇到对手了？”
“我呸！什么对手！就那狗男人？你是不知道，我那经纪人长着一张绝世帅哥的脸，嘴里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噎人，真白瞎他那张脸！”
“慢慢来吧，他也是为你好。对了，你刚才说遇见谁了？”
江兰因冷静下来，“嗐，差点被那狗男人误了正事。”
她拖长尾音说道，“是周翊哦——我今日刚回京阳，下飞机的时候碰见的。”
顾若熙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整个人恍惚了片刻，听到熟悉的名字，她如死水的心湖还是漾起一丝波澜。
手里拿着的A4纸被她揉成一团，她抬起手，又放下，沉默了许久，眼底的光亮逐渐熄灭。
脑海里浮现出周翊俊美的容颜，上挑的狐狸眼里，清冷的气质尽显。
“若熙，你在听吗？”
“在的。”
她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说不定是你看错了，他应该不会回国的……”
“若熙——你怎么能怀疑本小姐的眼力呢！”周兰因被她故意逃避的语气噎住，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道。
顾若熙老实回答，“你看男人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啧，这话先跳过。不过，周翊变得倒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什么？”
“他身上的清冷气质淡了不少，那容貌嘛……”
江兰因故意不继续说下去，她可不信顾若熙是真放下了。
三十五岁了还不肯结婚，周围追求者无数也没见她对旁人动过心。说不是念着周翊，谁信啊？
“你别故弄玄虚了，不说我就挂了。”顾若熙急了，将纸团高抛入垃圾桶，作势要挂断电话。
“哎——别别别，他倒是越长越嫩了。”
“这是什么形容？”
江兰因坏笑道，“字面意思啊，三十多岁的男人，如今保养的比二十岁的少年还好。我今日差点没认出来，要不是他助理喊他，我还以为国内又多了什么明星呢。”
“这有什么可惊奇的？”
顾若熙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外面的飘雪仍在继续，远处的屋顶积了厚厚一层银装。
“你不懂了吧，奶狗长相，现在可吃香了。”
顾若熙指尖轻触玻璃窗外黏住的雪花，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也与我无关。都是过去的事情。”
“若熙，你真不打算复合？”江兰因不跟她继续扯，直截了当地问。
“不必了，我很忙的，哪有空谈情说爱。”
“好吧好吧。”
话音未落，江兰因的声音突然飙高，“我靠！沈朔！你丫的怎么找到我了！”
“哼。”
低沉的男声透过屏幕传到顾若熙耳朵里，她眨眨眼，愣了一会。
江兰因急忙回道，“若熙，我经纪人找来了，就先挂了。拜拜！”
急促的声音过后，手机屏幕熄灭。
顾若熙回神，“沈朔？这名字好耳熟，不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吗？兰因经纪人也同名？”
摇摇脑袋，她晃掉杂念。
许是她多想了，沈氏董事长向来神秘，她也是因为木雕的工作接触过一次。
怎么可能这么巧？
堂堂上市公司董事长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空给人当经纪人。
顾若熙握紧手机的手臂垂落，她倚靠在窗边，隔着一层窗帘，玻璃冰冷的触感透过背部，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一言不发，沉默地向后仰了仰，长而密的睫羽染上浅淡的湿润。
暖黄的灯光下，她的身影单薄纤弱，眼底凝结着化不开的愁思。
“周翊……”
她嗫嚅道，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痛楚。
都说年少时不要遇见惊艳的人，她算是理解这句话了。
……
手机再度响起，顾若熙随手扯过一块毛巾擦着微湿的发丝，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拖鞋，急急忙忙地去看消息。
是助理。
【顾姐，榜一私信说你一直没同意他的好友申请，这才托我询问。从他发的信息来看，应该是很急的合作。】
顾若熙回了句知晓，划进好友申请，同意了。
【你好，请问你所说的合作是？】
Z先生很快回复消息，速度快的给她一种错觉，像是蹲守以久。
顾若熙好笑地打消这个念头。
真是被周翊影响的不浅，也不是谁都像周翊那般只为了一条她的消息，等待整晚的。
【Z：顾小姐，一月后就是我爷爷的寿辰，老人家尤其喜爱木雕，不知可否请你帮忙？】
【顾若熙：没问题。不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Z：没有。我相信顾小姐的手艺，任由你发挥即可。】
【顾若熙：没问题，不会让你失望的。】
【Z：那麻烦顾小姐将银行卡号告知我，我将报酬转你。】
【顾若熙：不用，就当是给榜一的粉丝福利。】
Z沉默了许久，久到顾若熙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咬着嘴唇后悔。
她就不该直言直语的，毕竟人家是给爷爷的寿礼，她这般倒让人家难办了。
【顾若熙：抱歉，我方才……】
顾若熙字还没打完，榜一的消息率先跳了出来，附带一张图片。
【Z：顾小姐，我临时有事得去处理，寿礼就摆脱你了。至于报酬，如果顾小姐不愿接钱的话，不知这样东西可否？】
顾若熙点开图片，放大，顿时惊呼连连。
是紫檀木！
如今万金难求的稀罕木料，不仅价格高昂且极为难寻，是每一位木雕手艺人最期盼拥有的宝贝。
就连她师傅那里，顾若熙也只见过巴掌大小的紫檀木，被她师傅叶氏视作传家宝。图片里一人高的紫檀，怕是举世罕见！
顾若熙指尖轻轻摸着图片，脑海里浮现紫檀木所雕刻的工艺品摆件。精雕细琢和高度抛光，上腊呈黑玉色，简直美轮美奂。
【顾若熙：Z先生，这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Z：顾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寿礼用这木料来雕琢，余下的就送予你了。】
顾若熙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件寿礼，最多也用不到这块紫檀木的三分之一，对于她而言，可以留下将近一大半的木料，实在是太多了。
【顾若熙：Z先生，要不我也给您雕刻一件礼物？不然我真不好意思收下。】
【Z：可以。】
顾若熙舒了口气，心里这才好过些。
直播的时候榜一就经常各种打赏，作为她的首位粉丝，顾若熙平日里就不太好意思收下对方的打赏，又苦于榜一的高冷，始终寻不到搭话的理由。
今日一见，Z先生还蛮好说话的。她可要认真对待寿礼和礼物。
解决Z的问题后，顾若熙开始翻阅助理送过来的纸质版协议。
她从江渝飞回京阳，除了学习新型直播的技能，最重要的就是签定这份与国家非遗组织合作的协议。
如今她不过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主播，虽然不清楚国家非遗组织为什么会给她发协议，可这无疑是件好消息。
木雕手艺纳入国家非遗名录，走向大众化的梦想指日可待，她也算是能给师傅一个交代。
顾若熙签完协议，用手机扫描文件，以电子版的形式将协议连同她的申请材料压缩成文件包，发送到国家非遗组织负责人的邮箱里。
……
翌日午时，她收到助理的消息，得知协议申请通过。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喂，兰因。”
“唔，若熙，怎么了？”
江兰因打着哈气，接通视频通话，躺在床上的女人发丝凌乱，眼尾还沁出泪花。
“你又熬夜了？”
“哎呀，别提了。昨晚上被沈朔那丫的训了整整三个小时！”
顾若熙失笑，“他也是为你好。”
“我呸！我看他就是公报私仇！”
“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顾若熙挑眉问道，拿起手机走进卫生间，打开免提就开始洗脸。
“什么叫坏事啊！若熙，身为我的闺蜜就这么看我？”江兰因一脸受伤，夸张地拖长尾调。
顾若熙压根不吃她这一套，淡淡看了她一眼，无奈叹气，“校园时期的你可是班主任的重点关注对象，有些事情也不用我再说了吧。”
“那些陈年旧事重提作甚。”江兰因撇撇嘴，小声嘀咕，“我不过就是喝醉强吻了沈朔。”
“什么？！”顾若熙突然抬高声音，水龙头的水不小心进入眼睛。
“至于这么震惊嘛？”
顾若熙算是明白了，原来都是自家闺蜜惹的祸。
“现在打算怎么办？”
江兰因耸耸肩，“就这样呗，反正我跟他都避开那天的事情不提。不过啊，我是没想到沈朔那家伙长得就像风流多情的浪荡公子哥，竟然还是初吻！”
“我的天，兰因啊，那你算是闯大祸了。”
“什么嘛，本小姐也是初吻，别看我交了那么多任男友，可都只是无聊玩玩的。况且我已经道过歉了，他非揪着不放。”
顾若熙“啧”了一声，同情地看着她，“听说像这种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的男人，对于另一半的要求和忠诚度都极高，你踩雷了啊宝贝。”
江兰因抓抓头发，郁闷得不行，“狗逼沈朔，早晚我要踢了他，换一个温柔的经纪人。”
“这怕是没五年做不到。”
“若熙！你怎么尽说风凉话！我都快愁死了，给我出出主意呗。”
顾若熙抽出洗脸巾擦拭，“兰因，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这事挺麻烦的。”
“呜呜呜，难道我就脱离不了沈朔那丫的爪牙了？”
“听你的讲述，沈朔应该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你最近就安分些吧。”
江兰因瘪着嘴，闷声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