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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色弄晴(上)

    群狼环伺 ㈠

    昌顺二十三年,

    昌顺帝病危,药石无用,三天后,驾崩于乾清宫。

    时年,新帝公孙瑜尚且年幼,长公主公孙绯也才年方十八。这种局面无疑让很多人心动,甚至出手。

    公孙绯自幼聪慧,她也与京城其他贵女不同,在那些贵女们苦练琴棋书画时,她沉迷于舞刀弄枪,在她的春江居书房中,也全都是史书兵法。

    因而,昌顺帝特许她可囤私兵,那之后,她的私兵便只听两个人号令,她和皇弟公孙瑜。

    公孙瑜的登基大典一结来,便收到督察卫递进宫的消息,昌顺帝颇为宠爱的贤妃陈氏母族囤积大量兵马,疑似造反之象。

    公孙瑜将消息告知公孙绯,还未来得及商量出什么对策,便有宫门守卫来报,陈恪忠领兵围在了宫门外。

    陈家目前的家主陈恪忠是兵部尚书,早年更是武状元出身,可惜先帝在位时于沙场之上伤了身子骨,再不能握刀,只得进入兵部。

    能于用兵一道上打败陈恪忠的,只有目前身在边疆的玉面将军徐弄,更别提宫中只有值守侍卫和会孙绯的百来个私兵。

    公孙绯拧眉果断道:“阿瑜,你带上我的私兵从秘道离开,去寻徐子守。”

    子守是徐弄的字。徐弄自小与公孙瑜、公孙绯交好,去年刚刚及冠镇守边疆己三年有余。

    公孙瑜瞬间明了公孙绯的意思,他红了眼眶,连声音都有些哽咽,明白这是最好的方法,对解朝而言最好的方法。

    解朝可以没有长公主,却不能没有帝王。

    他说:“好,姐,你等我。”千万等我。

    (二)

    公孙绯守了皇成整整一周。

    陈恪忠虽有反心,却也不想背上骂名,公孙绯知晓这一点,因此才能拖运一周的时间。然而,随着 越来越多的世家倒戈,公孙绯也无力坚持。

    最终,公孙瑜不在皇宫的事被发现。

    陈恪忠来到公孙绯所在的春江居时,她正凝神盯着天空。因为昌顺帝刚刚驾崩的缘故,她还穿着孝服,本就羸弱的身躯,此时更是仿佛风吹就倒。

    倒也不算错觉,因为这一周,她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虽然她对自己的私兵有自信,但终究不放心。

    陈恪忠语含笑意,作辑行礼:“见过长公主,不知殿下可知陛下在何处?听到陛下失踪的消息,臣无比心忧啊。"

    公孙排轻嗤一声:“陈尚书说笑了,本公主还不知,原来陈尚书如此关心陛下。”

    陈怡忠面上依旧含笑:“那看来长公主殿下是不肯说了,既如此只能请您暂时移步地牢了。"

    公孙绯轻轻一笑,语意不明:“陈尚书会同意本公主带本书去打发时间吧?"陈恪忠顿了一下,但还是说:“当然。公主请便。"

    公孙绯直接转头进了书房,拿出一本书,书封上十分简单明了的写着“兵法”二字,除此之外却没有第三个字。这是一本没有作者的书。

    虽然表面上,陈恪忠一直对公孙绯这个长公主十分恭敬,但在幼时,公孙绯第一次见到这个京城有名的风流客时,便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屑。

    因为数百年前的青朝是女子称帝,在这之后的朝代无不是疯狂打压女性地位,恨不能让所有女姓沦为奴隶,直至解朝建立,才有所好转。

    昌顺帝更是无比宠爱公孙绯这个女儿,众多世家方才因此重视女性,然而不少人仍是对女性打心底的不屑。

    陈恪忠虽未打算对公孙绯做什么,但他到底是在造反,也不可能对她多么优待,地牢的守卫者是陈恪忠的人,为表忠心,自然是极力克扣公孙绯一应用度。

    因为公孙瑜不知所踪,陈恪忠心中怀疑,可能是去找徐弄了,但这对他来说才更麻烦。至于 ,公孙绯的私兵,他压根不担心。

    ㈢

    虽说边疆将士无诏不得入京,但徐弄一年前便求了圣旨就是为了如今的场面。

    但当时,无论是昌顺帝还是徐弄都没有料到这些人如此迫不及待,公孙瑜才刚登基就有人蠢蠢欲动,要不是登基大典时,督察卫全员留在京城,怕是连登基的机会,他们都不愿意让公孙瑜拥有。

    徐弄几乎在收到陈家囤积兵马的消息时,便领了一队人提前准面回京,又嘱咐副将若收到确切消息,立刻领兵出发。

    但在他途中遇到公孙瑜,得知公孙绯独自留在京城时,仍几乎如坠冰窟。

    他说过要保护好她,却失言了,他将公孙绯留在京城,去了边疆,若非如此……

    几日后,皇宫地牢,

    自打公孙绯进了这地牢,陈恪忠便如同忘记了这个长公主的存在,一次也未着出现。

    公孙绯自然未曾受到什么酷刑,但几日的地牢生活依旧让这个本就因近来事务而劳累的长公主变得更加瘦削,脸色也苍白得没有一点血丝。

    她被安排在地牢最深处,平日里一点光也没有,但在她的恐吓之下,墙头草般的狱卒依旧送来了蜡烛。

    这时,公孙绯正在看她带进来的那本《兵法》。素来敏锐的她察觉了今日地牢的不同,若是平时,地牢这时应是无比寂静的,然而,她却隐约间听到了喧哗的声音。

    她猜:或许,徐弄来了?

    正这么想着,公孙绯便听到有人走进来脚步声有些许耳熟,她难得带上几分急切,抬头去看。

    来人身披盔甲,原本银白色的甲胄,此刻全是血迹,但就是这样,依旧未能折损分毫属于玉面将军的气质。正是徐弄来了。

    公孙绯苍白的面庞也因激动染上了几分红色,她合上书站起身,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徐弄单膝跪下,头低垂着,看不清神色:”见过长公主殿下,臣救驾来迟。”听了这话,躲在后面原本不打算上前打扰的公孙瑜看了自家皇姐不善的脸色,叹了口气。

    公孙绯脸色恢复平静,语气冷淡:“无妨,将军护好陛下即可。”公孙瑜眼见着徐弄僵住了背,连忙上前,笑道:“皇姐?陈恪忠已经被抓了,徐将军都没来得及看就赶过来了。”

    公孙绯脸色稍显缓和,公孙瑜连忙上前搀住她,略皱眉:“皇姐,陈格忠派人针对你了?怎么又瘦了?”公孙绯刚想开口安慰他,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昏过去前,她依稀感觉听到两个不同的、焦急的声音,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青梅竹马 ㈠

    昌顺十三年,

    公孙绯一早就被公孙瑜吵醒,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倒也没生气。

    因为,今天是公孙瑜正式进学的日子。

    昌顺帝多年不曾有过孩子,八年前,公孙绯出生,让昌顺帝无比喜悦,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将她当做下一任皇帝培养。

    直至公孙瑜出生,公孙绯大了公孙瑜三岁,而他们俩之间还夹着两位公主,不过公孙绯和公孙瑜是皇后之子,而这两位公主是贤妃与德妃之女。

    崇文苑①门口,

    一男一女两个半大的孩子站在那里,公孙绯远远便瞧见一个是公孙瑜的陪读——礼部侍郎长女常羽音。

    而另一个是她的陪读,徐将军独子,徐弄。

    两人见公孙绯和公孙瑜到来,行礼:“见过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

    公孙瑜想起自己太子的身份,连忙道:“起来吧。”然而,三秒后,他便没忍住,笑着,凑到常羽音身旁,说:“你便是我的伴读了?”

    常羽音面上倒没什么表情,只说:“是的,太子殿下。”

    公孙绯看了他们一眼,勾起一抹端庄的笑容:“既如此,羽音可与徐弄好好相处,不要闹什么矛盾才好。”

    常羽音闻言,微微低头,应下,“是,长公主殿下,羽音知道了。”

    徐弄刚刚一直没说话,见他们聊完,才看着公孙绯,说:“长公主殿下,昨日您说的月归糕,我让人做了,可要尝尝?”

    公孙绯顿时眼前一亮,刚要说吃,便又想起刚刚徐弄的称呼,表情一凝:“徐弄,我之前是不是让你叫我名字?”

    徐弄一顿,如果细看,可以发现他的耳尖红了,他低声:“阿绯?”

    公孙绯这才满意,说:“我吃,在哪?”

    徐弄含笑,让侍卫拿过来。因为公孙瑜闹着要吃,最后,四个人一起分了糕点。

    公孙绯上完课,准备离开,想起来那份月归糕,感觉有点没吃够,刚想和徐弄说,明天再带一份,就见徐弄拿了一个盒子过来。

    他说:“我让人多做了一份,阿绯要带回去吃吗?”

    公孙绯顿时笑了:“好啊!”

    ㈡

    昌顺十七年,

    公孙绯在这四年里,因着她是唯一一个在崇文苑内进学的皇女,再加上她本身才情不俗,在京城里便传出了名声。

    于是,开始有世家子弟求娶她,至于年龄尚小?对这些人来说,这不是问题,不能结婚,可以先定下来啊。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武朝新帝派人求娶公孙绯。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在京城中炸了锅,可,偏偏公孙绯因病谢绝访客。不少人都在猜测可能是因为公孙绯不能拒绝,只能在屋里自怨自艾了。

    事实上,此刻的春江居内,

    侍女染竹捧着一碗汤药,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公孙绯。

    公孙绯面色苍白,是真的病了。

    她眼咕噜一转,狡黠的笑道:“我喝了它,你再给我一杯冰沙呗?”

    染竹摇头,破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可以哦,长公主殿下。您忘了您是怎么病的了吗?”

    公孙绯难得有些心虚,昨天天气太热,就多吃了几份冰沙,结果……

    她无奈的撇了撇唇:“那行吧,你把药放这吧,我一会儿喝。”

    染竹刚将药碗放下,就听到公孙绯说:“那染竹将之前的浮云酒取来吧,我尝尝。”

    染竹惊讶地抬头,见公孙绯认真的样子,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公孙绯打断:“不听不听,我就要喝,快去。”

    染竹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听到屋外传来一个声音:“怎么?谁欺负我们长公主了?”

    染竹连忙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昌顺帝走进来,随意地挥了挥手,染竹退了下去。

    公孙绯心虚,生怕昌顺帝追问,便说:“没什么,父皇怎么来了?”

    昌顺帝便也正色道:“武朝新王前来求娶你,你怎么看?”

    公孙绯拧眉:“我不嫁,虽然,武朝实力强大,但我们也完全没问题啊。”

    昌顺帝笑了:“好,这样的话,我会回绝的,你不用在意。”

    徐弄知道的时候,公孙绯已经抱病不出了,不清楚什么情况,所幸,之前公孙绯给过他一个令牌——可随意进出皇宫。

    他找到了昌顺帝,用要不违背公孙绯和公孙瑜的命令为交换,让公孙绯不必嫁给武朝新帝。

    昌顺帝并没有说出实情,而是忽悠着徐弄与公孙绯订下婚约。

    此后三年,徐弄一直待在边疆。

    直至陈恪忠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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