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客

    赵守义有心维护高人形象,连说三个好,“出去一趟,果然大有长进,看着你们都懂事不少,我着心里舒服啊。”

    赵聪进来,顺手摸走一个果子,“哪能呢,明明是沐白兄出招,眼看着有银子入账,乐得。”

    当面揭了短,赵守义的脸黑了,对外人尚且能收敛几分脾气,轮到自家儿子那,就没那么客气了,“让你去跟镖,你把人领到当官的家里,去一趟赚的还没有赔的多,照你这么来,我给你攒下多少基业也得玩完。”

    赵聪也不服气,“爹,镖局攒不下家底,那能怪我吗?明明是你在筹谋,凭什么让我背锅?”

    明溪见惯了这种场面,心知下一步就是赵师父发怒,上演一出父慈子孝。

    她捂着眼,有些不忍心看,果然不一会赵聪鬼哭狼嚎被赶到院子练功。

    隔着薄薄的窗户纸,明溪还能听到赵守义中气十足的声音,“以后你跟着忠山伯端茶倒水,虚心请教,少端你少当家的架子,下次办砸,你就从趟子手开始做。”

    教训完亲生儿子,赵守义回到屋子,明溪立刻奉茶。

    殷勤道:“赵师父,几日不见,您更英明神武,就是好久没指点我的拳脚功夫,不如我多留几日?”

    赵守义自然答应,笑道:“也好,镖师在外行走,什么事都可能遇到,多学本事傍身总是好的,正好沐白是你的义兄,那就一块学,总归多一份能耐,我也能多省点心。”

    明溪抿唇,“什么义兄,齐公子根本没有答应,赵师父别说这个了,您刚刚说的赚钱生意,说来听听。”

    听见齐沐白没有收为义妹,赵守义的脸色微沉。

    齐沐白慢悠悠放下杯子,“明姑娘来的正好,我有意办一家酒楼,或许需要明珠商行的参与。”

    明溪来了兴致,折身在齐沐白身旁坐下,直勾勾盯着他,“我可以帮你们,但事成之后,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齐沐白垂眸,掩下眼中精光,“明姑娘的烦心事,我可以猜到几分,帮忙没问题,但帮什么忙,我说了算。”

    明溪气笑了,哪有这种道理,“齐公子真是没诚意。”

    也对,周启航和他穿一条裤子,他怎么可能会帮她?只怕他巴不得替周启航拿着她的把柄,如此一来周启航外面彩旗飘飘,她也无可奈何。

    周启航和他可不就是友谊地久天长嘛,都是一丘之貉罢了,明溪闷闷想着,折身就走。

    将将跨过门槛,齐沐白清冷的声音传来,“关于你弟弟,我可能有些眉目。”

    明溪的步子无论如何也迈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什么线索?”

    齐沐白看向赵守义,后者也一脸茫然,怎么可能会突然得到线索,镖局的人一直在找,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当年失踪的小男孩如同泥牛入水,找不到一点音信。

    明溪咬唇,替他斟了碗茶,催促道:“快讲,别卖关子。”

    齐沐白抿了一口,“我尚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只是记得他成了京城子弟的伴读,某次诗会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后来没再出现。”

    他的记忆向来很好,当时没看出来画像的人,但后来回想,隐约觉得此人面熟。

    明溪纳闷道:“京城挑选书童,势必会挑选家世清白的人,还要熟读四书五经,进过学的子弟,怎么会选中我弟弟?”

    齐沐白道:“他或许不是真正的书童,而是暂代。”

    只是书童向来是公子哥们最亲近的,说是比亲兄弟相处的还久,即使是临时顶缺,也会是那个公子哥的亲信。

    赵守义很快让人去打听。

    明溪心情大好,留下来帮忙处理酒楼的事,她暗暗咂舌,齐沐白这次的部署涉及到太多人,想让所有人都松口,可没那么容易。

    酒楼选址很好解决,就在灵泉镇,也不知吉安用了什么办法,青州城的流民开始朝这边迁移。

    只是更多的流民还在青州城向尤玉良讨饭。

    齐沐白这两日都在和各行行首接洽,明溪很少见到他,但听说纸行行首刘茂仍然逍遥法外,有些坐不住了。

    齐沐白看着紧追不舍的明溪,蹙眉道:“明姑娘,此次已经有青州刺史的应允,料他不敢拒绝,你去了也只是和门外的柱子一般,连充门面都用不到。”

    他牵着马出门,身后背着书篓,里面塞满帕子,上面只覆盖一层书册。

    明溪一直无法理解,为何吉安身为书童,却活的像个游侠,每次出门经常是齐沐白一人整理行装。

    其实是齐沐白的洁癖使然,但明溪不懂,她有些羡慕道:“仔细一想,齐公子是个性格很好的主子,如果明竹能够遇到心善的主子该有多好。”

    齐沐白翻身上马,明溪果然跟上来,窄巷里两人同行,并不算宽敞,好几次差点擦到对方的衣角。

    见甩不掉明溪,齐沐白淡淡道:“今日要去好几个地方,等拉到几个同盟之后,一切便好说,或许会很无聊,明姑娘若对下棋感兴趣,可以拿一本棋谱看看。”

    明溪心中有些安慰,好歹没有开口赶她,“吉安不在,你身边总要有人照应,刚好我这两日无事,陪你走一趟。”

    两人穿过巷子,路变得泥泞,马时不时啃点嫩草,齐沐白也不催促,笑了声,“恕在下多言,明姑娘的母亲和未婚夫都在家里,却和在下......厮混,这合适吗?”

    明溪原本在看花,心情好地哼歌,闻言脸色一僵,“怎么不合适,他们根本不会考虑我的意见,我在或不在,有区别吗?”

    她自嘲一笑,“当初齐公子也想让我接受他,其实大可不必费心去骗,他是不是一表人才,我说了不算。”

    前面出现村镇,人烟渐起,明溪打马上前探路,路过齐沐白时,她道:“我一直好奇,若齐公子当真收我做了一枚,可还能放心让我嫁他?”

    齐沐白淡淡道:“若你是,自然有不同的才俊可堪匹配。”

    明溪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有些失落,“远近亲疏,齐公子分得很清楚嘛。”

    她找到刘茂的家,敲敲门,前几日趾高气扬的刘茂遣散了婢女,正打理院子里晒纸池,听见敲门声迟疑着打开门缝。

    明溪友好地招手,结果把刘茂吓得嗖一声缩回去。

    这可真是出师不利,明溪也不怕一道门,施展功夫纵身一跃进了院子,然后打开门闩放齐沐白进来。

    “真是想不到,得罪了青州盐运使,你居然还能保证纸行行首的地位。”明溪嘲讽道。

    刘茂嗫嚅道:“倒没那么威风。”

    齐沐白进来打量院子,瞧了眼洁白的纸浆,“他必定是用钱买来的自由,只怕家底已空,还要替尤玉良卖命。”

    话音刚落,外面来了一个人,明溪认得是尤府的下人。

    那人朗声道:“主家托我给刘行首送一件东西。”

    说完把包裹扔到地上,正好就在齐沐白的脚边。

    刘茂不敢打开,只是捡了包裹往外扔,“给我滚!”

    但包裹散了,碎裂不堪的女子中衣散了一地。

    明溪大开眼界,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有一条中衣落到齐沐白脚面,他嫌恶皱眉,将那东西甩开,冷眼看着刘茂冲上去厮打那人。

    尤府小厮直接躺下开始嚎,“打人了,好疼啊,十里八乡快来看啊,刘茂打人了。”

    刘茂捏着拳头把东西捡起来,扔了几块碎银子,“滚!”

    尤府小厮这才高高兴兴拍着屁股走了。

    关上门后,刘茂的表情阴沉地可怕,他死死盯着明溪,就是这个女人,让他和郦珠功亏一篑。

    他恶狠狠道:“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招?”

    齐沐白难以忍受脚上的鞋被玷污,语气不耐,三言两语说了来意,末了道:“你虽说是纸行行首,有权决定纸张采买,入行可否,但以后你不必费心太多,懂吗?”

    他不再多说,抬步准备走,明溪却眼神一凌,步子一错挡在齐沐白背后——

    等截下来那物件,明溪才发现手心粘腻软绵绵的触感,那赫然是一只毛毛虫。

    刘茂显然有些疯疯癫癫,居然干出用虫子扔人的事。

    他呸了声,“你们做梦,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顶着行首的位子,但你们居然想插手我的地盘,简直是痴心妄想,别说我不同意,你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谁愿意把手中的权力让出去,我诅咒你们俩,出门掉泥坑......”

    话没说完,明溪直接把他擒拿,“看来你还没吃够教训。”

    她把刘茂捆起来,扔到柴房,特地堵上他那张嘴,看着刘茂呜呜挣扎却没法呼救,这才觉得心中的郁气出了,“你的手结是活扣,自己慢慢解吧,顺便好好想想,这世上有人欠你的吗?作恶多端还不思悔改,小心被老天收。”

    齐沐白在树下等着,他刚刚换了脚下的鞋,哪怕隔着老远,总觉得上面染了脂粉味,索性扔了。

    明溪刚好看到,觉得很有意思,“齐公子从来不让姑娘家近身,若是让周启航见了,必定要笑一声老古板吧。”

    她啧了声,多好的料子,扔在刘茂家门口,指不定还要让他捡了去,索性把鞋踢到水沟里,得意地笑,“扔了都不给他留。”

    齐沐白无意间瞧见她的掌心,被毛毛虫弄出来一长条印迹,恰好明溪回头,撞上他的目光。

    他微怔,很快移开视线,“是啊,周兄经常笑我愚,只他并非追寻男女情爱,无非是听多了坊间有名曲师的故事,醉心此道罢了。”

    他忽然顿住,哪怕他假装没有功夫,敏锐的五感也能猜到明溪的动作——明溪在扯他的袖子,纤细的五指慢吞吞地试探,然后攥紧袖边,猛然抬起。

    齐沐白瞳孔微缩,面上不动如山,看着明溪攥着他的袖子,问道:“为何你从来不嫌弃我身上的脂粉味,难不成......”

    明溪带了促狭,“你心中还是承认这个义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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