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江遇秋坐在石阶上抬头,望见了公孙厌离那张俊美的脸,在夜幕中格外亮眼,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傻了啊!”公孙厌离在她眼前挥了挥手,不明所以道:“你发什么呆!”

    江遇秋兀地扭头,不再看他,“你不是说要说言儿的事吗?你能不能放了她师父……”

    江遇秋话还没说完,公孙厌离俯身捞起她的腰,一阵青烟散尽,两人转瞬消失在原地。

    堪堪站稳之时,江遇秋环顾四周,发现是一处湖边,“来这里做什么?”

    公孙厌离手心燃起地狱火,一簇蓝色的火焰吞吐着火舌环绕湖面,拉出圆弧尾线,湖面之上波光粼粼。

    嘭地一声火焰炸开之后,散落成星星点点的萤火,蓝色漫天,飞舞坠落,那是江遇秋可以看出来的颜色。

    “模样生的不错,性子又温柔和善,”公孙厌离转身看着江遇秋,“你对姜重明的评价当真是极高呢!”

    江遇秋冷着神色,轻哼一声,“这跟你有什么干系!韩家那表姑娘,我瞧着模样也不错。”

    公孙厌离轻笑一声,“你吃醋了。”

    江遇秋瞪了他一眼,之前跟他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花灯和猫都已经还给了他,她以后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言儿的事,我希望——”

    “我没法放了她师父,我也没法放她走,她是我的小侄女。”

    江遇秋满脸震惊,“你说什么?”

    公孙厌离刚欲开口,突然一阵红色寒芒冲他胸口袭来,他侧身躲开后,拉着江遇秋的手沿着林中小路跑出了虚影。

    江遇秋不明所以,跟着公孙厌离飞奔,脚下衣裙纷飞,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

    幽深暗林中,迎面而来突然一道红光绕过树干直冲公孙厌离左胸口,他这次没来得及出手,那红光就已经贯穿了他身体。

    他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吓得江遇秋不轻。

    一群黑影鬼兵从天而降,江遇秋把公孙厌离扶起来,转身往反方向跑,却不料,对面路上也有一群人堵了过来。

    江遇秋见路都被堵死了,只能手上施法,揽着公孙厌离的胳膊,瞬间消失在原地。

    两个人落在国师府院子里的时候,公孙厌离依旧大口大口在吐血,江遇秋扶着他绕过走廊,迎面撞见了鹤吾。

    “快,救救他!”江遇秋满脸焦急。

    鹤吾立刻把公孙厌离扶进了屋内,江遇秋坐在走廊栏杆上等消息。

    国师府院子里的玉兰花树默默结出了血色花瓣,江遇秋一脸郁闷,她觉得公孙厌离这次一定是又在设计拿她当饵。

    等公孙厌离醒了,她要是再理他,她就是小狗。

    没过多久,咯吱一声门开了,鹤吾一袭白色斗篷从房间内出来,他走到江遇秋面前俯身施了个礼,“多谢江姑娘救我家大人性命。”

    江遇秋的气消了些,但脸色依旧不甚好看,“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鹤吾:“前几天,我家大人去收恶鬼,伤的有些重,所以……”

    江遇秋抬眸看了他一眼,“我亲眼看见他用了地狱火的。”

    鹤吾眉头微皱,心想他家殿下真是没救了,自己身体现在什么样不清楚吗?居然为了讨好江遇秋擅自动用地狱火。

    但鬼王已经派人来大梁城试探了,公孙厌离为了遮人耳目专门与韩家那表姑娘走的很近,他们的大业近在眼前,绝不能功亏一篑。

    鹤吾决定向江遇秋坦白了,“江姑娘,今夜大人带您去湖边,是因为听说姜重明带您去看萤火虫了,他气不过,所以……”

    “至于来刺杀这一波人,应该是二公子的人,您如今已经记起来了之前那些事,我不妨把事情跟您说清楚吧,临墟山门的人是我们杀的,因为大人当时以为您死了,所以他去寻仇了。”

    江遇秋不敢相信,“为了我报仇?”

    鹤吾点了点头,“没错。”

    “可我们大人家里情况特殊,二公子和大人正在争夺家主之位,不能让人发现他对您有了情意,不然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江遇秋眨了眨杏子眼,她有些地方不明白,“公孙厌离一直说我负了他,这事跟他体内的封印有关系吗?”

    鹤吾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我们大人有些记忆出了差错。”

    江遇秋:“如果,如果他……我俩再走的很近,会怎样?”

    鹤吾垂下眼帘,低沉道:“轻则失去所有,重则魂飞魄散。”

    “我明白了。”

    江遇秋吸了吸鼻子,她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身上的浅黄色衣裙随风摇曳。

    “言儿的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鹤吾摇了摇头,“让我们带走她,比让她待在您身边更安全。”

    江遇秋心下明了,只是说,“不要伤她。”

    鹤吾负手而立,“这个您放心。”

    江遇秋转身准备离开,但往前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走到鹤吾面前,用手指着房门,轻声道:“我能不能进去看他一眼。”

    鹤吾让开了身旁的路。

    江遇秋推门进去,屋子里血腥气浓重,她轻轻走到公孙厌离床边,或许是脚步声有异动。

    公孙厌离躺在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江遇秋坐下,神色凝重地伸手掐住公孙厌离的脸,没来由道:“给我道歉!”

    公孙厌离倒也没反驳,只是乖觉开口:“对不起。”

    “那好,”江遇秋收回手,眉宇间有些郁结之色,“我们俩之间两清了,我日后是要嫁给姜重明的,你我,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公孙厌离眼尾泛红,一头束起的黑发披散在床边,他皱眉道:“江遇秋你是个大傻子吧,你知道姜重明在图谋什么吗,你还嫁给他,他不要你的命就是万幸了!”

    “那也跟你没关系!”江遇秋疏离地往后坐了坐。

    公孙厌离这会儿没法起身,但他还是一把扼住了江遇秋的手腕,却意外碰到了安庚送她的那个镂空凤纹银镯,触感冰凉。

    他望着江遇秋的眼睛诚恳道:“我跟韩家那表小姐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以跟你解释,真的,江遇秋,我已经打算把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江遇秋把手抽出来,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公孙厌离,她又往后退了两步,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我不用你跟我解释,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更何况,你之前屡次想要杀我。”

    公孙厌离喉结微动,他拉扯着身上的伤口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眉眼间有些痛苦,但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江遇秋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就要撑不住了,她继续说着:“公孙厌离,你做了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公孙厌离微微抬头,眼神中似有躲闪之色,他轻笑一声,移开目光装傻道:“江遇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百年之前,东胡还未亡国的时候……”江遇秋神色冰冷地看向他,“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公孙厌离神色僵在脸上,眉宇间带着几分自嘲,整个人似乎被痛苦笼罩,说话间再没有了之前的底气,“你到底是知道了,我以为,我以为自己还能再瞒你一段时间。”

    江遇秋强压下去眼底的泪水,自从师父告诉她这个秘密后,她就明白这事一定是公孙厌离最大的心结,拿刀往这里捅自然是最疼的,可权衡利弊之下,这已经是最优解了。

    “公孙厌离,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你这么一个怪物呢,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是因为觉得你可怜,那是同情,不是爱啊!”

    江遇秋留下这些话,转身回去了大梁城皇宫。

    夜幕低垂,灯笼里的火焰忽明忽暗,江遇秋去言儿的房间见了她一面。

    “殿下!”言儿俯身施礼。

    江遇秋并不愿多说废话,她表明来的意图,“我打算送你去国师府,明天就离开。”

    言儿听到这消息有些慌乱,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她微微低着头,“殿下,我,我……”

    “言儿,我很喜欢你这双眼睛,从见第一面起就觉得很好看,”江遇秋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轻声道:“可有些事,我左右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师父在他手里,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言儿点了点头,她明白江遇秋的难处,鬼界哪里是普通人能轻易招惹的。

    言儿轻声:“殿下,平平的命是您帮我保下的,这么些天又待我极好,这些恩情我会牢记,日后殿下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定当报答。”

    江遇秋揉了揉眉心,她打量着言儿带着些许倔强的小脸,总觉得言儿的模样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从认识她到如今要分别了,江遇秋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后半夜的时候,林鸢真人来到了大梁王宫,江遇秋躺在纱帐里睡的昏昏沉沉,五天之期马上就到,但江遇秋又传信说她等段时间再离开,林鸢真人不得不过来一趟。

    “师父?”江遇秋肿着眼从床上坐起来。

    大殿里静悄悄地,带着深夜独有的静谧氛围。

    林鸢真人脸上依旧戴着银质面具,她坐在江遇秋床边,“秋儿,师父最近有事要离开,你若是这时候不走,我就不一定能抽出空来见你了。”

    江遇秋:“师父,您要去做什么?”

    “做一些早就该做的事,”林鸢真人脸上的神色瞧不出来,她罕见地问了江遇秋一句,“你之前在信上说,你要跟大齐太子姜重明订婚?”

    江遇秋点了点头,“赵国国主决定的,我不想他伤心,毕竟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林鸢真人微微侧身,“姜重明那人如何?”

    江遇秋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问起他,她托着腮,坐在卷成一团的被子里,挠了挠头发,“姜重明这人天资很高,长得也是一副很精明的模样,”她顿了顿,又添了句,“总给我一种他把我卖了我还会给他数钱的感觉。”

    林鸢真人听到这话,破天荒地笑出了声,她自己暗暗感叹着姜重明自小就是这副模样,也只有这幅模样才能在那滩浑水里有一席之地。

    “秋儿啊,“林鸢真人扭头看着江遇秋,认真道:“若你不喜欢他,就不要给他希望,情爱一事,实在是太伤人……”

    江遇秋从未见过林鸢真人这样,今夜完全一反常态,但她也没多问,谁心里能没有个秘密呢,所以乖觉地点了点头。

    林鸢真人走后,江遇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身下枕着的金丝软枕怎么放都觉得不对劲。

    一直到天光大亮,江遇秋躺在床上依旧睁着眼睛,眼下两团乌黑。

    青桃端来洗漱的铜盆,里面清水映出江遇秋略带憔悴的模样,她把头埋进水里,清醒了下。

    “殿下,皇后娘娘说您若是不大办生辰宴,今天晚上就给您在青鹤殿摆个小花席,热闹热闹。”

    “公孙厌离会来吗?”江遇秋猛然抬头看向青桃,凉水顺着她的脸颊滴滴答答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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