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婶，你要带我去哪里？”

    秀婶回头看她一眼，指了指远处的水井，“啊啊啊。”

    这井荒废看上去荒废了很久，井身布满青苔，秀婶推开井盖，招手让她过去。

    叶春韶往井中一看，井下漆黑幽暗，深不见底，她扭头问：“你让我看什么？”

    秀婶在辘轳上系上木桶，将木桶丢进去，井下传出巨响后，扭动手柄把木桶拉上来。

    随着木桶一同出现的，除了里面的水以外，竟然还有几根白骨，混浊不堪的水中浮起阴森恐怖的白骨，同时还伴随着阵阵恶臭，这画面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叶春韶惊恐退后一步，她本以为这段时间，已经见过了够恶心的画面，“秀婶，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秀婶指了指他们过来的方向，做出一副被捆起来的模样躺到地上，又指了指木桶，最后啊啊叫了两声，两只眼睛鼓起来看着她。

    “你是说见过铜镜里被捆起来的人最后变成了这木桶里的骨头？所以铜镜里的人没救了？”叶春韶猜测道。

    秀婶爬起来后不停点头，走到井边，倒出木桶里的水和骨头，重复先前的动作，几根人骨又被打捞出来。

    “我知道了，秀婶，不用再捞了，都丢回去，被人看到就麻烦了。”叶春韶看着地上的白骨心惊肉跳，她不敢再看水井，把人骨踢到木桶里后，一股脑全丢下去，盖上井盖，“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这时她方才想起来魏明没有跟上来，他难道还留在升星台？

    “秀婶，我们还要去一趟升星台，魏公子没出来。”她大声向秀婶解释。

    返回的路上，她的肚子已经抗议了好几轮，她不知道时间，只能凭自己的感觉估摸着开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希望找到魏明后去饭堂还有饭菜。

    而等她到了后，并没有看到魏明，见守在门口的侍圣子都不见了，铜镜也跟着不见了。

    偌大宅院，叶春韶不知该去哪里找魏明，她先去了一趟他们睡觉的大通间，没看到人又去了他们进行侍奉仪式的地方，还是没有看到人。

    叶春韶只好去饭堂，里面没有几个人了，进去时迎面碰上了侍圣女，其中一个侍圣女打量了她一眼，：“你是叶春韶？”

    “是我，侍圣女大人有何事指教？”叶春韶连忙问，不能怪她太过狗腿，她还要从她们身上打探消息，关系得搞好点。

    “今日下午会有人带你了解圣女的无量功德以及丰功伟绩，这个时间段里就不要乱跑了。”

    “真的吗？”叶春韶语气激动，“多谢侍圣女告知。”

    “秀婶好。”侍圣女忽视了叶春韶的回话，都恭敬地对她身侧之人问好。

    秀婶却是一脸傻笑，她们这招呼算是打个瞎子看了。

    她们走远后，叶春韶对着秀婶的脸左看右看，“秀婶，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她们对你都这么尊敬，还让你在这宅院中随便走动？”

    她算是看清了，她们这类徒徒在这里地位最低，哪里都不能去，除了固定的三个地方以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拦下来盘问。

    而秀婶的回答依旧是一脸傻笑。

    罢了，问也无用，到时候秀婶就算是解释了，和她比划一番，她看不懂，和不解释没区别。

    草草吃过中饭后，他们有一段很短暂的休息时间，接着又会被带去干其他活，他们这些教徒的时间都被排得满当当，让他们无法腾出时间做自己的事，更恐怖的是慢慢地他们会失去自己的思考能力，成为圣女的狂热教徒。

    叶春韶在心里不断提示自己，她最重要的目的是找到新月，然后一起回到她的故乡桃林村。

    和她一起被侍圣女带走了还有两位新来的教徒，一男一女，男的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留下山羊胡，眼珠滴溜溜转得很快，一看就知道此人必定精于算计，女的一副妇人打扮，低着头不太说话。

    “这位小姐，不知你对圣女了解多少？”山羊胡男人笑着问。

    “我也不清楚，我还从未见过圣女。”

    “圣女救了那么多人，一定是位慈悲为怀的善人。”他一面说一面注意前面领路认的态度。

    “你说得对。”叶春韶敷衍了一句。

    一路上山羊胡男人说了一大堆吹捧圣女的话，她记了几句，想着明日在侍奉仪式上终于有新词可以说了。

    侍圣女将他们带到叶春韶第一天来的地方停住了，示意让他们进去，叶春韶现在还记得那个古怪的女人，面目狰狞，魅力却从骨子里透出来。

    “又是你。”江小月懒懒倚靠在窗户口，“没想到你竟然不识字，呵呵，可惜了。”

    叶春韶本来觉得没什么，可对上她鄙夷的目光，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心里暗骂：不识字怎么了，会认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啊。

    “你们可知圣女是何城人氏，可知圣女芳龄几何，可知圣女的喜恶？”

    三人摇头。

    “真没用。”江小月啧啧道，“圣女是锦城人氏，肉身成圣，年龄是个秘密，至于喜恶，哈哈，圣女最喜欢别人夸她，最讨厌有人诋毁她。”

    “你们可要小心了。”江小月戏谑地看着他们，“这里到处都是她的耳目，你们诋毁她一句，说不定那话便会直接传到圣女耳中。”

    “护法，我等有机会面见圣女真容吗？”叶春韶冷静问。

    “自然有。”江小月不紧不慢瞥了她一眼，从拨开珠帘，从屏风后走出来，“怎么，迫不及待想见圣女了？”

    “妖…妖怪…”山羊胡男人骤然见到江小月恐怖的面容，腿脚吓得直打哆嗦。

    一阵风掠过，下一秒江小月出现在男人面前，一只手掐住男人的脖子，慢慢往上举，女人的力气奇大，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被她慢慢举了起来。

    山羊胡男人努力挣扎，脚脱离地面后，不停在空中挣扎，“救…救…”

    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几息后，男人脖子一歪，彻底与世长辞。

    江小月丢下尸首，皱眉看着双手，又看了眼地上断气之人，“真是晦气。”

    很快又人进来将尸体拖走，叶春韶心中发慌，这女人真是个狠人，一言不合就杀人。

    “怎么，怕了？”江小月睨她一眼。

    “护法杀得好，此人该杀。”叶春韶低头回道。

    “哦？怎么个好法？”江小月咯咯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好听的笑话。

    “护法样貌异于常人，分明是天人之姿，此人却言语冒犯，口出荒诞之词，对护法不敬，实在该杀。”叶春韶挺胸直面她的面容振振有词道。

    “你这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江小月走到她面前，“你真不害怕？”

    “有何可怕，这是圣女圣光普照的证明！”圣光普照四个字叶春韶特意加重了语调。

    江小月倏忽脸色沉了下来，眯着眼睛问：“你知道什么？”

    “护法是否曾经差点变成走尸，圣女施展深奥术法救回护法？”走尸这个词她是从魏明口中听到的，救苦教把那些从人变成怪物的存在成为走尸。

    这话一出，存在感极低的妇人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颅。

    “你怎么知道？”江小月眼中闪过诧异之色，语气莫名让人毛骨悚然，“莫非教中有人跟你提过此事？真是一群多舌之人。”

    “非也。”叶春韶摇头，“这原先只是我的猜测，刚才护法正好证实了我的猜测。”

    江小月的脸色缓和下来，轻飘飘问：“你敢套我的话，不怕死吗？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猜到的？”

    叶春韶呼了口气，对她好奇说明她的小命暂时保住了，“小女不才，曾斩杀过不下十头走尸。”

    江小月这下更加好奇了，叶春韶一副较弱可欺的模样，比起杀走尸，更像是需要人精心呵护的菟丝花，“即便你杀过走尸，又如何能够联想到呢？”

    “女子本弱，而走尸又异常强悍，若不能一击即中，极容易沦为它们的盘中食物，我每次在斩杀怪物前，都会仔细观察一阵，选择最佳时机，因此走尸的样貌我已在心里描绘过无数次，护法的样貌正好符合走尸的某些特征。”

    江小月听了心中有些恼怒，却有不佩服她观察之细，眼珠一转，嘴角微微上扬，“你撒谎，走尸喜爱成群出现，按照你的说法，对付一头还算勉强，如何能对付这么多头？上次碰到走尸潮时，还是秀婶救了你。”

    “不敢欺瞒护法。”叶春韶赶紧跪下，“秀婶救我的那次，正好是我从城外进来后碰到的第一次走尸潮，城外的走尸都是单只出现，不曾出现结伴的走尸。”

    “从城外进来的。”江小月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描，“你打算进城给走尸加餐？”

    叶春韶苦笑道：“护法说笑了，灾难爆发时，我与情同姐妹的婢女走散了，故进城寻她。”

    “真是稀奇，从来都是丫鬟寻主子，主子寻丫鬟倒是头一回听到，你是第一个。”江小月眼中爆发奇异光彩，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