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叶春韶恭顺低头。

    仪式完成后，流崟让她去堂前和其他教众一起开始今日的侍奉仪式。

    叶春韶出去时，几个同样白衣蒙面的女子捧着果盘鱼贯进入隔间，见她停顿下来，其中一个女子当即呵斥，“还不速速离去。”

    “是。”叶春韶再次恭顺低头，迅速离开。

    堂中两边摆满了长凳，教众们坐在长凳上对着中间弱小版的圣女雕像诉说着他们的溢美之词。

    “圣女将希望的光芒洒向虔诚侍奉的教徒，唯有圣女才能带领大家活下去。”

    “感谢圣女赏赐的食物和水，我愿永远侍奉圣女。”

    “圣女法力无边，救苦救难…”

    叶春韶身侧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偷偷戳了戳叶春韶的胳膊，低声说：“快跟着我们念，被侍圣女抓到就惨了。”

    一队白衣蒙面女子从中间穿过，青年又重新恢复一心赞颂圣女的模样。

    “你，站起来。”为首女子盯住叶春韶。

    “我吗？”叶春韶站起身，无辜地看着女子。

    “以后每天的功课都要赞颂一遍圣女，你拿着这个学一学。”

    女子给她的是一本黄皮封面的小册子，待女子离开后，叶春韶翻开第一页，嗯，看不懂，第二页还是看不懂，册子里有几副图，图中的女人和在隔间看到的石像以及…她将目光放到缩小版的雕像上，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叶春韶深深地认识到了一件事，认字这件事该提上日程了。

    她戳了戳青年的手臂，后者疑惑看向她。

    “这个册子你有吗？”叶春韶摇了摇手中的书。

    青年摇头，“我不识字。”

    “！”

    好巧，她也是，叶春韶无力地翻动纸张，难道她脸上写着她识字吗？为什么直接把书给她，不能派个人给她一字一句解读下吗？

    青年似乎读懂了叶春韶脸上的生无可恋，迟疑问：“你也不识字？”

    叶春韶艰难点头，同时心底暗暗发誓，等离开这里以后，她一定要找个教书先生给她开蒙，原先她想着舒舒服服当个姨娘就好，认字这事总有人愿意代劳，谁能想到她当姨娘的命只有短短两年。

    她偷偷摸了摸身后的包袱，里面有她这些年攒下来的全部家当，这是她以后生活质量保障的底气。

    “刚才把册子给你的就是侍圣女，你可以在赞颂仪式结束后找到她，告诉她你不识字，她们会将册子回收，派人带你读几遍书里面的内容，你只要牢牢记住圣女的功劳，每天重新念那几句就行。”青年向她传授经验，忽的狡黠一笑，“没记住也不要紧，跟着我们念就行。”

    叶春韶还想问他其他事，青年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侍圣女会在暗中观察我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听后紧张得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白衣蒙面女子，青年又开始新一轮的赞颂。

    赞颂仪式一直持续到门外传来敲钟的声音，堂中所有人都站起来，叶春韶见状也连忙站起来。

    侍圣女们从隔间出来，流崟使女带头在中间舞了一段奇怪的舞蹈，舞毕，教众一齐弯腰，场中肃穆安静，钟声再次响起，流崟使女带领一众侍圣女离开。

    “呼，终于可以吃饭了。”青年兴奋地对叶春韶说：“多吃点，晚些时候还要干活。”

    叶春韶把青年拉到一边，提出她心中最大的疑惑：“我们这里闹出的动静那么大，你们不怕引来外面那些怪物吗？”

    青年却哈哈大笑：“原来你在怕这个，不用担心，这里有圣女降下的神迹，无论我们这里的声音有多大，外面都听不见。”

    “这么神奇？”叶春韶吃惊道，“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我也不清楚，那等神仙手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青年啧啧称奇，“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知道姑娘芳名，我叫魏明，辛城人。”

    “我叫叶春花，你叫我春花就行，锦城本地人。”叶春韶说出以前的名字。

    “春花，我们交换了名字，也算是朋友了，以后碰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魏明豪爽道。

    魏明带叶春韶去了这里的临时饭堂，每人领一碗稀粥和一张蔬菜面饼，这在叶春韶眼里伙食并不好，但放在大灾后却是难得。

    特别是蔬菜面饼又脆又香，她以平生最快速度吃完，又一口气喝完一碗粥。

    魏明目瞪口呆看完叶春韶吃饭的全过程，挤出一句“姑娘好胃口”后，赶紧埋头吃自己那份。

    用餐完毕，他们被领到一片空地上，他们今日的任务是种地，侍圣女给他们每人划分了一个区域，用一些奇怪的石头将这些区域隔开。

    “今日种，今日收割？”叶春韶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是农家女，对农事也算了解一二，她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农作物一天就能从一颗种子到长成可以收割的食物。

    侍圣女鄙夷打量她，“新来的？”

    叶春韶憋气道：“是。”

    “呵，今日就让你这等凡人见识一二什么叫做仙人手段。”侍圣女轻蔑道。

    侍圣女丢一颗种子进一个已经挖好的洞中，轻轻用土掩埋，再浇上一勺水，手不停在空中灵活翻转，奇迹出现了，刚埋下的种子开始发芽，接着变成一株小苗，最后变成一颗水灵灵的黄芽菜。

    叶春韶看得目瞪口呆，她感到自己的世界观摇摇欲坠，还真是仙人手段，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圣女是谁？她迫切想知道有关圣女的事迹，对了，那本小册子！

    “侍圣女大人，民女不识字，但十分渴慕圣女，还请大人为民女讲解一二。”叶春韶双手递出小黄册。

    侍圣女闻言，眼神更鄙夷了，接过黄册塞入怀中，“竟还是个不识字之人，难怪目光短浅，知道了，我会安排人给你好好说说圣女的伟大事迹。”

    “多谢大人。”叶春韶恭敬低头。

    侍圣女们只演示了一遍该如何操作让种子发芽成熟后离开了，只剩下他们这些教众在这片空地上。

    这群人中只有叶春韶是新来的，在侍圣女离开后，已经开始有人种地了。

    原来魏明说的干活就是这个，时隔两年，她再一次摸锄头，天昏昏沉沉，黑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她已经彻底相信，锦城里有一个巫师施法招来弥天灾难，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世子妃的脸，她那晚的行为真的很奇怪，望向她的眼神她现在想起来依旧心惊。

    不会的，叶春韶拼命摇头，将这个想法散去，世子妃不像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她温柔高贵出身名门，对府中所有人都很好。

    叶春韶压下心底的疑虑，将全部注意力投注到种地一事上来。

    他们这些教众不能像侍圣女一样手在空中舞几下，作物就成熟了，他们要不停翻动种子周边的土，时不时浇水，还要除去时不时冒头的杂草，以免杂草将作物的养分抢走。

    就这样一直重复，叶春韶身侧的竹筐装了半筐食物，侍圣女们又出现了。

    天越来越黑，流崟使女按照每人种的多少进行赏罚，来到叶春韶面前时，她看着未装满的竹筐，沉吟片刻道：“谅你是新人，这次不赏不罚，从明日开始，若还是这般，就该处罚了。”

    “是。”叶春韶扫过其他教徒的竹筐，暗自惊叹他们的效率。

    劳作了小半天，叶春韶平日养尊处优惯了，此时已经是腰酸背痛，而更痛苦的还在后面。

    他们这些教徒只有两个大通间，男人一间，女人一间，叶春韶一走进去，差点被里面的臭气熏晕。

    几十个人的汗液交织在一起，混合成一股难以说出的怪味臭味。

    “愣在这里做什么，快选床位。”身后还有人不停推搡她。

    “我出去走走。”叶春韶立马冲出房间。

    “矫情。”不知是谁不大不小说了声。

    叶春韶坐在长廊下，深呼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这日子多过一天都是煎熬，她原本最要紧的是找到新月和她一起回桃林村，但现在她又加了新的目标，搞清楚圣女是谁，那些侍圣女似乎也有一些仙家手段在身上，她能不能学？

    一想起今日见到的神仙手段，叶春韶心中一片火热，若是她能学会，可不可以把周随那厮戏弄一番，而且若是真学了点本事。她在这混乱的世道中也能自保了。

    “想什么呢？”

    “我在想怎么成为侍圣…”欸，谁在和她说话，扭头一看，是今日刚认识的魏明，“你怎么还没休息？”

    “你不也一样吗？”魏明反问，“成为侍圣女是个好想法。”

    “就是不知要如何才能成为侍圣女。”叶春韶思索自己和那群侍圣女之间的差别，她也没差什么，她们都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听说再过几天，会有侍圣女的选拨，你可以试试。”

    “还真能报名？”叶春韶也就是想一想，没想到真有途径，“多谢告知。”

    “不用谢，你多待几天也会知道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