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春花,你要去哪里?”在河中捞鱼的小伙伴见到她离去的背影,停下手中的动作问。

    叶春韶回头,“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情没做完,今日就不玩了。”

    小伙伴们看着她充满轻快的步伐,实在不像是要回去干活的模样。

    叶春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撒谎,在伙伴们问她时,她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她的真实原因。

    去往村东头的一路上百草丰茂,野花随处可见,叶春韶心情好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随手捡起的石头不停抛向空中,又精准接住。

    少女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谁都看得出来她心情很好。

    而在一切都在见到少年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了。

    少年一个人孤零零摔倒在地,面色苍白,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唇,衬出他更加秾艳精致的容貌。

    抛到半空中的石头没被及时接住跌入无边绿色中,叶春韶愣了片刻,小步朝他跑去,过于心急还不小心踩到她之前见过的圣贤书。

    叶春韶抱住少年后,立刻注意到了他过分削弱的身体,半大的少年,她竟不费什么力气就揽入怀中。

    少年感受到身上穿来的动静,悠悠转醒,对上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眼,不禁蹙眉,正要说些什么,又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哎呀,你咳出血了。”叶春韶看着怀中的艳丽脸庞,呆呆说。

    少年忍住喉咙中的痒意,挣扎着从她怀中起来,“你来做什么?也是来嘲笑我的?”

    “我…我没有。”叶春韶有些委屈,低声说,“我过来想找你玩。”

    “玩?”少年冷笑一声,“你之前还骂我是个病秧子,你难道喜欢和一个病秧子玩?”

    这事叶春韶确实理亏,她有些羞愧地低头,“我随口胡说的,你不要当真。”

    少年却懒得搭理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一个小巧的黑脚印映入眼帘,叶春韶也注意到了,顿时心虚低头,直到脚步声响起,她才抬头发现少年已经进屋了。

    她想也没想,直接抬脚跟上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这里,和她家的狭窄拥挤完全不同,整个屋内宽敞明亮,窗边一枝桃花斜插在细窄瓶口的花瓶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她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第一直觉便是如果也能住到这样一间屋里就好了。

    少年自顾自拿起摆放在桌上的糕点,叶春韶对这糕点记忆犹新,即刻提醒道:“这糕点很苦的。”

    少年瞅她一眼,冷声说:“我还不想死。”他面无表情地将整块糕点吃完。

    虽然他没什么表情,叶春韶看着他心里有些发怵,打起了退堂鼓,“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做,先走了。”

    “站住。”少年喊住她,“你不是想和我玩吗?我答应了,留下来陪我玩。”

    少年的语气冷硬,叶春韶既害怕又兴奋,随他心意留了下来。

    少年所谓的玩不过是陪着他呆坐等待江叔回来,无聊之际的唯一收获便是从他的零星片语中得知他叫周随。

    一杯接一杯的茶也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睡意,叶春韶悄悄打了个哈欠,之前她在外面疯玩许久,如今趴在四仙桌上昏昏欲睡,正待眼睛要合上时,这位江叔终于出现了。

    一进门,江叔直直往地上一跪,“扑通”一声,地面也跟着震动几下,可见他的力气有多大。

    “少爷,老奴愧对您的嘱托,您交待的事办砸了!”江叔哽咽说道,眼眶通红,几缕血丝清晰可见。

    “你先起来。”周随伸手扶起他,“我早料到不会那么容易成功,也罢,下次还有机会。”

    “我的少爷啊,哪还有什么下次,您的身子骨…”

    关键信息还未说出来,周随立即假装咳嗽打断了他的发言,“这事晚些时候再说,江叔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先去后院稍作休息。”

    江叔这才反应过来,在场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也怪他太性急,被刚得知的消息砸昏了头,只想第一时间让少爷知晓,连屋内还有其他人都不曾注意。

    “属下该死,属下立刻就去。”江叔起身,再次拱手后去往后院。

    叶春韶此时已然清醒了,她微微抬头,露出的眼睛正好对上周随看过来的目光,“小孩,你该离开了。”

    像是得到特赦一般,叶春韶身子不受控制地起身,她依葫芦画瓢学着江叔朝他稍做拱手,迅速离开了。

    …

    白天见到的周随和年少时比,身板硬朗不少,长相虽然还是艳丽,五官却长开了,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女气。

    就算是再无知的深闺妇人都清楚,镇北侯如今已是当朝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能和这样人物的女儿走到一块,周随的身份必然不低,他离开桃林村后应该是实现了当初的愿望。

    可即便是这样,一想起自己以前的行为是如何地愚蠢,叶春韶在侯府富贵的内室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清晨,丫鬟新月服侍她起床,这丫鬟打从她进府后,便一直跟身边,在春晖院的丫鬟们中,就属她最为忠诚可靠。

    叶春韶从刚进府的百般不适应到现在变得游刃有余,她如今只需做到梳妆镜前随丫鬟们装扮即可。

    世子妃心慈,平日里并不需要她们这些侍妾们请安,只需每逢初一十五去做做样子,今日正好是十五,是去宜澜院请安的日子。

    时日尚早,叶春韶手持团扇轻轻煽动落在小亭边的蝴蝶,清晨的薄雾给周围打上一层晶莹剔透的露水,独自在小亭中玩了一段时间后,露水将她两鬓青丝打湿。

    “姨娘,此处露重,我们去别处等待吧。”新月上前劝道。

    “呦,这不是叶妹妹吗?”还未等她回答,妙丽的声音响起,叶春韶回头一看,果然是孙姨娘。

    孙姨娘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听说妹妹昨日被禁足了,今日怎的出来了?”

    一提起昨日的事,叶春韶狠狠刮了她一眼,“今日十五,即便是禁足,还是需要去向世子妃请安,待请安完后,我自会接着禁足。”

    和叶春韶不同,孙姨娘从小在风月场所长大,做惯了看人眼色的事,在这府内谁不知道世子和世子妃成婚后,两人并无太多感情,成日冷落她,府内的下人可奸滑着,对这位世子妃也多有怠慢。

    她们去请安,不过是看在她的身份上,象征性地做做样子,要不是她的身份着实上不了台面,她还想当个世子妃试试。

    她身份不清白,可叶春韶纵使再被人嘲笑目不识丁,也是个良家女,还比她更受宠爱,孙姨娘内心自然愤恨,一逮住机会就想狠狠嘲笑她。

    “叶姨娘倒是会做人,禁着足还想着给世子妃请安,就不知这世子妃能否卖你这个好,帮你解禁。”

    “不劳你费心了。”叶春韶冷声回复后,从她身边经过,离开这座小亭。

    一缕斜阳从天边泄下,也该到了去给世子妃请安的时候,这孙姨娘她自会找机会收拾,叶春韶在心中盘算着时间,踏进了宜澜院。

    此时的世子妃早就一衫青衣端在在正厅中等待她们的到来,叶春韶不是第一个到达,在她进入前已经有三四位姨娘坐在位置上了。

    能成为世子侍妾的人,颜色都不一般,各有各的美,几人各为阵营,互不搭理,见到叶春韶后,却齐齐变脸,各种笑容在她们脸上绽放。

    “叶妹妹来啦,快过去来坐,我这里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坐我这里,我留了好多知心话想与妹妹说。”

    “叶妹妹今日新戴的头饰真好看,以前还从未见过,昨日我可听说了,世子特意带了什么物件回府,小郡主想向世子讨要,世子也没肯给,不会就正戴在妹妹头上吧。”

    其他人顺着她的话,齐齐将目光落在她发间新得的头饰上,叶春韶心中得意,不枉她特意将其戴上,故作羞涩低头。

    一时间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更不会有人傻傻地去提她明明已经禁足了,怎么还从院内出来,如此得宠,想必即使世子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怪罪于她,她们又何必自讨没趣。

    世子妃适时开口,“叶姨娘来了,就不要站着了,空位还有不少,找个位置坐下吧。”

    风头出够了,叶春韶内心虽然得意,但对世子妃的话不会不听,她内心十分清楚,自己再如何得宠,万不可越过世子妃。

    她乖顺听从了世子妃的话,微微行礼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姨娘们陆陆续续进入宜澜院就坐,唯有孙姨娘在众人皆落座后,才慢悠悠进去正厅。

    她虚虚一鞠,不待世子妃发话,直接走到离主位最近的位置落座。

    顿时满厅的人心中燃起熊熊八卦,这孙姨娘未免太过嚣张,太不把世子妃放入眼里了,就是不知这不受宠的世子妃该做各种反应,是否会惩罚这位不敬她的孙姨娘。

    令众人失望了,世子妃大方一笑,丝毫不在意孙姨娘的行为,“既然众位姐妹都到齐了,本宫就跟往常一样布置一些任务,上月的任务有完成了的吗?有的话现在可以交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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