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源

    安五想说自己没资格,沈清宁却抢先了一步:“我知你性格,非轻易动怒者,你不气他说你畜生,却为何气他说你有娘生没娘养?”

    安五一时之间说不出解释的话来,是啊,为什么呢?他本就有娘生没娘养,若不是贵妃娘娘……

    “因为你早在心中视我娘为娘了吧。”

    安五猛地一怔,“属,属下。”

    他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沈清宁理所当然道:“你既认我娘为娘,我们可不就是异父异母的姐弟。”

    而望着沈清宁脸上的理所当然,安五空洞的心好像被什么暖洋洋的东西填满。

    “不是,姐弟。”

    “嗯?”

    “属下虚长,殿下几岁,应是兄妹。”

    “你怎么还属下长殿下短的,以后你不准自称属下,也不准叫我殿下。”沈清宁握起一个拳头在安五面前晃,好似只有他敢反驳,你们沈清宁的拳头就敢落下。

    安五还是有些迟疑:“这于理不合吧,属,我私下这样就好。”

    沈清宁眼珠一转,点点头:“那这段时间先这样吧,以后就不用啦。”

    安五从沈清宁平淡的语气中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但他没有询问缘由。

    因为家人,不就是彼此之间相互支持,相互包容的关系吗?

    安五笑了,他摘下面具,第一次笑得如此灿烂,如此幸福。

    “好的,妹妹。”他说。

    沈清宁眼睛瞪得老圆了,不是因为安五的笑容,而是因为安五对她的称呼。

    “为什么是妹妹?我从来没有承认你是我哥哥。”

    “我比你大。”

    “我可是公主。”

    “我比你大。”

    “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我比你大。”

    不是为何安五在称呼这方面格外执着,沈清宁最后妥协了,不就是个称呼嘛,其实她也没有很在意这个。

    但若是她问起原因,安五会毫不犹豫告诉沈清宁。

    因为啊,哥哥天生就是守护妹妹的。

    那是一个寒冷的雨夜,安五执行完任务后因为受伤靠在一户人家的墙壁短暂休息。

    敞开的窗户将暖黄色温馨的家送进安五的眼帘。

    一个身高不及他腰部的男孩在逗弄着躺在摇篮里发出小奶猫一样唔啊唔啊叫的婴儿,他好奇地询问他的母亲:“妈妈,这就是妹妹吗?”

    那名妇人穿着打满布丁的衣服,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斑驳的痕迹,这位与美艳的贵妃娘娘完全不沾边的农妇,却让安五见到了贵妃的影子。

    妇人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轻轻摇晃着篮子。

    “是啊,她是你的妹妹,你以后可以照顾好她。”

    “为什么不能是妹妹照顾我呢?”男孩好奇地问,他指了指篮子里的妹妹,“虽然她还没我一半打,但我可以把她养得和我一样强壮。”

    男孩撸起袖子炫耀自己瘦瘦的胳膊,开心地说:“到时候妹妹就可以照顾我了。”

    “你呀你。”妇人轻柔地挂了下男孩的鼻子,继续摇着摇篮,女婴在母亲的歌谣中停止了叫声,慢慢陷入酣睡。

    “因为你是哥哥啊,哥哥天生就是要保护妹妹的。”

    沈清宁单方面地调戏了安五一阵,随后进入正经模式:“咳咳阿五,我让找的人找到了吗?”

    安五听见沈清宁对自己亲密的称呼,开心到要冒泡,听见沈清宁的咳嗽声还贴心地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找到了,他在荒城南区贩卖糖葫芦。”

    沈清宁接过茶水,庆幸自己没有马上喝下去,不然此时已经口吐芬芳。

    “贩卖糖葫芦?”还能贩卖到天牢里吗?

    “是的。”

    “你先别打岔,让我思考一下。”沈清宁差一点以为安五是在回应她心中的疑问。

    “好的。”

    不可能,虽然初见于渊时他十分狼狈,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宇轩昂,这是一种刻到骨子里的贵气。

    沈清宁断定一个卖糖葫芦的绝对没有这种气质,不是她瞧不起卖糖葫芦的,而是生活的环境觉得了不同人之间的气场。

    沈清宁摇摇头,算了,实际上于渊不论是囚犯还是卖糖葫芦的都与她无关。

    只是她许下了一个与对方有关的承诺,那就一定要遵守到底。

    说来也巧,他在的地方刚好是重生后她抵达的第一个城市。

    “阿五,你帮我去传一句话‘防不胜防不如斩草除根’。”沈清宁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少于于渊接触。

    她马上就要开始逃命了,还是尽量不要牵连普通人了,虽然那家伙好像也不普通。

    “好的。”安五点头,想起前些日子他在车顶听到沈清宁不远点心不够,于是又问道:“清宁,想要我,帮忙带些吃食,回来吗?”

    “那就帮我带一串糖葫芦吧。”

    “好的。”安五戴上面具转身想走,想到什么又突然回头,“一串够吗?”

    “那就两串吧,不够再买。”

    安五的效率很高,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话已经传到了。”

    他将完好无损的两串糖葫芦递给沈清宁,其实本来他可以更快的,只是怕风中的灰尘将糖葫芦弄脏所以放慢了些脚步。

    “谢谢。”沈清宁只接过了一串糖葫芦,另一串留在安五的手上。

    安五歪歪头,以为沈清宁打算先完一串再吃另一串,于是那串糖葫芦如同定海神针一样立在他的手心,等会美猴王的驾到。

    “你怎么不吃啊?”

    “原来还有我的份吗?”进屋的安五早讲面具摘下,因为家人之间是不会带着面具的。

    “我们不是家人吗?家人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啦。”

    安五再次被感动得稀里哗啦,他没有吃过糖葫芦,于是学着沈清宁的样子轻轻舔舐着外层甜甜的糖浆。

    然后他眼睛瞬间亮了,吃得竟比沈清宁还开心。

    沈清宁暗自点头,这么多世的相处,他自然知道安五喜欢甜食,明明看上去是个酷哥。

    外层的糖浆舔化后剩下的便是里层的山楂,安五的口腔没有丝毫防备的被酸味袭击。

    他微微蹙眉片刻,然后松开眉头继续津津有味的吃着。

    吃完后他甚至还有些意欲未尽,他今年十八岁,还是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喜欢甜的。

    不过吃完后安五终于想起了自己抛在脑后的事情,他有些惭愧地说:“清宁,抱歉,忘记和你说,那个男人听了你让我说得话后,想邀请你去见他,你去吗?”

    沈清宁刚想摇头少生事端,但安五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打算亲自去一趟。

    “他还让我和你说一句话‘好歹告诉我你的名字啊,姑娘’,你们认识吗?”

    安五从来没有在沈清宁的身边见过他,可男人却好像笃定沈清宁听到这句话会来见他一样。

    沈清宁点头:“有些渊源。”

    那句话是于渊上辈子对她说得最后一句话,这是不是证明这个世界上不止有她能重生。

    “你打算多久去找他?”

    “今晚。”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妥。”安五觉得还是白天见面比较好,免得受人非议。

    “你不会以为我要光明正大的去见他吧?”

    安五呆呆地看着沈清宁,眼神里透露出清澈的愚蠢,好像在说“不然呢”。

    沈清宁拿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叹了一口十分绵长的气,“本来也没想着瞒你,其实我打算明天逃婚。”

    安五点头表示明白了:“所以这就是清宁打算今晚见他的原因吗?”

    “你不惊讶吗?”看着安五波澜不惊的表情,沈清宁有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

    感觉说自己发烧都比这个能让安五惊讶。

    “这有什么,殿,清宁想去哪便去哪,你的心之所向便是我的剑意所指。”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有时候安五乖巧的让沈清宁产生一种无力感,这大概就是家长对孩子的心疼吧。

    “不过如何出去乔装打扮成了一个难题,我总不可能穿着这身嫁衣出去吧。”沈清宁有些嫌弃地挥了挥厚重的嫁衣,真是麻烦。

    “这个我已经准备好了。”安五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包袱,他将包袱打开,里面是当地样式最普通的衣裳。

    沈清宁摸了摸,虽然样式一样,但材质却要细腻一些,考虑到要出去,安五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面纱。

    沈清宁看向安五,好奇安五何时准备的。

    安五耳垂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与于渊谈完话后我想清宁可能回去找他,于是买糖葫芦的时候顺便买了。”

    说完安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清宁,好像在求夸奖。

    沈清宁有些迟疑地揉了揉安五的毛茸茸的脑袋,“做得很棒。”

    她从来和安五做出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倒是安五好像还残存着些许动物的本能,甚至还配合地蹭了蹭沈清宁的掌心。

    沈清宁一脸深沉,继续揉着安五的脑袋,心想果然没有坏心眼的小动物最可爱了。

    夜晚很快降临,沈清宁换上安五为她准备的衣服,衣服轻盈,活动方便,不愧是由专业人士挑选的。

    在数次轮回中,沈清宁还是学到点三脚猫的功夫,她紧紧跟在安五的身后,一路尾行到一条小巷子。

    明日是荒城一年一度的灯会,城里的人们都在为自己的花灯忙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还在外面游荡。

    在一座小屋的灯笼下,一位样貌俊秀的男子在此等候多时。

    “初次见面,我梦中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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