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威胁

    北越天海。

    弦知音得到消息,太学主似是要利用此地圣气做点什么,因此追踪而来,却遇到同样来查探消息的太史侯。

    自弦知音率众叛出学海,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猝然相见,一时百感交集。

    太史侯:“不想今日在此相见……吾有一问不吐不快,请你如实答吾。多年前你弃儒入佛,出走学海,是否早就料到今日之局?”

    弦知音摇头道:“并未,出走学海实为抛妻之举师德有亏,加之愧对简家,逃避之举尔。至于弃儒入佛,实在是另有因缘,与此无关。太学主之变,在吾出走学海前及至回归后亦是不知,觉察者另有其人。”

    太史侯:“时礼令?”

    弦知音答道:“正是。”随即自嘲一笑,接着道:“她可比吾有担当的多,发现有异,先以教统的名义暗中在六部鼓动串联学子,进而以学子之请说服诸位时令,再取得央森、司徒偃、月灵犀支持,最后才请吾‘救一救’她。虽然将吾架到火上烤,但她为保留学海元气甘冒风险,吾作为教统自不能落后。”

    这才是弦知音叛出学海的真相。

    太史侯道:“她倒拿捏的精准。”没有说诸如“放肆无礼,目无尊长”之类的话。

    离开学海无涯这段时日,太史侯数次回想当初教统选拔前后之事,深感自己年少成名,少有挫折,惯于高高在上,过份执着于维系权威,才会前有怜照影有孕而求助无门,后有教统选拔与好友离心,其中虽有东方羿作梗,何尝不是利用了自己心态上的缺点。

    今日又知在学海可能倾覆的大浪到来之前,薇莎宁可行险也不愿求助于他,顿感自己做人失败。

    正叙话时,邪气蹿升,两道不详身影忽尔凝实,出手就是杀招,正是死神四关之二,逆叛、邪念。

    充耳不闻是为逆叛,心猿意马是为邪念。

    弦知音纵然能用无音之音洞彻敌人心迹,往往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遇到完全不听声的逆叛也得徒唤奈何。

    太史侯纵然修为战力位列超先天,却先逢学海巨变,后知年少错事,正是意志低迷之时,正中邪念下怀。

    加之死神四关身具神性,普通招式对他们基本无效,接战数刻,却是弦知音、太史侯二人渐落下风。

    弦知音见势不妙,疾运佛门真力于舌尖,张□□喝:“咄!静虚无念!”

    一道金色“卍”字应声而出,拍中邪念,邪念身形遽止,却是被此真言暂时封住了一切行动,太史侯趁机挣脱颓丧心境影响,极招“辟天无道”上手,却是击向逆叛,瞬息之间两人互换对手,再开新局。

    终是少年为伴,默契仍在。

    弦知音心境圆融,邪念之能难以生效,应付起来轻松不少,每每在邪念想转换目标之时就用无音之音扰乱他,迫使他面对自己,论蛊惑人心,佛门从不居于人后。还能时不时给太史侯加点诸如“迦叶拈花”“金刚力”之类的助益BUFF。

    太史侯做礼执令多年,自带令熊孩子惧怕的气场,应对熊孩子更是小有心得。逆叛?挨得毒打不够多而已!十个辟天无道砸下去,让你吐点血清醒一下。

    虽然形势变好,但是两人都知道目下死神四关是无法消灭的,只能先压制住后撤离,弦知音无定三绝上手,太史侯云生水变暗运。

    招出之刻,一道黑色身形降临,两道极招之威尚未爆出,就已被他挥出的绿色幽芒消弭。

    来者转身,露出两人都很熟悉的面容,正是太学主。

    叛逆、邪念微微颔首,消失不见。

    面对神,即便是在心中明了面前只是伪神的弦知音,也是压力巨大,这份压力既源自“神”那不同维度的力量,也来自对他的“未知”“不可测”。

    弃天帝之祸虽烈,但有记载如何应对,算是“已知”,虽然艰难,总有解决之法。

    太学主不同,除了他自称“死神”,目前对他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情报——就连杀人,也都还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死神四关去做,他本人,额,本神还没有出过手。

    “两位,好久不见。”太学主居然先开了尊口,“唔,还是先做完预定之事在与两位叙旧吧。”

    言毕左手一挥,一道绿色烟幕将两人罩在其中,右手高举,地面上竟出现了一个繁复的幽绿法阵,他手掌中冒出数不清的死神邪力之线,涌入法阵中,很快法阵亮起微微紫光,显然已经激活。

    绿色烟幕一看就不能轻易接触,太史侯传音道:“教……知音,你可有脱身之策?”

    只听弦知音颂道:“摩诃摩瑜利,有大威力,能灭一切诸毒,为结地界,结方隅界,令得安隐……”随着念诵声,一道金色光罩升起,护住两人,才有闲暇回复道:“这烟幕可破,只是方才之战你我真气消耗不小,他蜕变之后能为难测,几无胜算。吾出门之前给灵犀留过讯息,过时不归,她会带人来接应。稍安勿躁,再观察吧。”

    太史侯默然,暗自运功回复气力。

    法阵启动之后,太学主往里抛入数粒紫黑之物,阵纹顿时变得漆黑无比。

    弦知音道:“这法阵和炼魔阵有些类似,他到底想做什么?”

    天外忽然响起龙吟声,紧接着就是一道清圣之气从天而降,直接击中法阵,但见法阵幽光一暗,仍在缓缓运转。

    “哎!伏羲天衍之术推算事物虽准,耗时过长,还是迟了。”有人叹道。

    太学主抬头,怒道:“六铢衣,尔又来坏吾好事!”

    六铢衣站在荒神头顶,朗声道:“欸~你这摆要暗害吾之小友,吾自然不能坐视。”

    闻言弦知音心生不妙之感,就听六铢衣继续道:“北越天海地脉水脉皆与冰川天河联通,太学主,你在此地设法阵,逆转清浊,欲将曲晓曦练成新的死神四关,是也不是?”

    太学主哈哈一笑,道:“死神四关不过是凡胎所化,前死神之作,形貌丑陋,不堪大用,怎能配得上吾之身份?此女身负守天一族传承,直面弃天帝不死,虽不及吾之神体,已非凡俗,若将之炼为死神第五关,威能不凡,形貌也能保持,这才是神之扈从应有之义。名号吾已想好,虚妄,非理迷执为虚妄,尔觉得如何?”

    “不如何!她可不是你这等肆意作弄人心者可冒犯的!”六铢衣接道。荒神一声长啸,忽而消失了形影,六铢衣不慌不忙从天而降,背后却多了一把长剑。

    金光乍泄,弦知音与太史侯已突破烟幕,和翩然落地的六铢衣站到了一起。

    太史侯狐疑的看了弦知音一眼,自认识他以来少有看到他如此紧张,还和守天一族有关,这个曲晓曦是何身份?

    太学主见状却也不以为意,手上继续往阵中注入邪力,口中道:“吾已是这方天地唯一的神,谁能阻我!凭你封锁天榜之后只余六成的神皇之气?”

    六铢衣先给两人传音:“二位,首要还是要破坏这个法阵,死神四关已是难缠,若再出一关更是不妙。稍后请两位各发极招助我一臂。”

    然后大声道:“太学主,且试一招!圣行引路·破云出!”

    弦知音和太史侯亦是各出绝招,只见三招汇聚,以圣行引路当芯,居然合成了一招,发出神圣之光,呈现龙形,盘旋于空中。

    这却是六铢衣对上太学主后,明了普通招式无法对他产生威胁,先去拜访了养伤中的佛剑和剑子仙迹,从他们那知晓了天极圣光的运作方式,又去万里黄沙当时的交战地走了一圈,磐隐神宫虽然再次隐匿转移无踪,之前交战的地方却还有气息留存,抽取了些许天极圣光的气息跑到十二兰灯和凤凰鸣一番头脑风暴后,想出了这种运气方式,以六铢衣本身的圣行引路这一武学路数为底,融合另外两道的清圣之招,就可以形成高仿版的天极圣光,威力虽然视合招之人功力深厚程度有波动,但足以对神性生物形成有效杀伤,之前没有合适的人选试招,今日首次用出就能成功也是意外之喜。

    合招成功之后,六铢衣疾运神皇之气,再使剑诀:“圣威天决!”荒神虚影再现,直扑阵法而去,合招之龙亦对着太学主当头而下。两条巨龙一前一后,圣光耀目,声势赫然。

    “咦?这三人合招竟能让吾感到有威胁?”太学主心内惊异,不得不停止驱使法阵,运劲一挡:“死神尽绝!”

    双龙却是忽然转换了位置,合招之龙速度徒增,一头撞向地上法阵,登时地动山摇,整个法阵片片碎裂,邪气散逸,再也无法使用。

    挡下天剑一击的太学主哪怕自诩为神,此刻也不由大怒,但是转念想到三人合招之事却又冷静下来,他出山之前也想到了三教顶峰一战弃天帝之事,还悄咪咪去监控三人情况,确认龙宿等人受伤沉重,没个一甲子时间好不彻底,且功体倒退,即便养好伤也不如往日,从剑子与他人言谈中推测出龙宿功体所限,这次已是伤了根本,三人也放不出这等大合招了。其他人哪怕是一页书风之痕之流他却是不放在心上,毕竟都是弃天帝手下败将,他自觉也是神明,不用怕这些人。之前以为这苦境已无人能治得了他这才到处兴风作浪,没成想今日就见识到了可伤他之招,只是不知必须是这三个人才能用此合招,还是有其他可能。

    失了新增死神五关的时机是小事,今次不成后面有的是机会,事关自身安危,太学主果断从心,暗道待我查清这招底细,再来一个一个捏死你们。

    心里怂了,面上气势不能拉,一甩衣袖,太学主道:“虽未竟全功,然曲晓曦已中了我的死炼之术,转换已经开始,我会在学海无涯等她来投,哈哈哈哈~”

    身形渐淡,溜了溜了。

    六铢衣完全没想到死神竟会被高仿天极圣光吓退,方才他硬是控制合招变招,又运使天剑之招,已甚是吃力,好在破坏了阵法,目的已达成,正在思量撤退之法。见太学主退走,以他心性修为也不由喜笑颜开。

    他对太弦两人道:“吾甚是牵挂小友情况,这就去一探,告辞。”

    弦知音道:“吾与她也甚是熟识,同去。”

    他随手抓住太史侯衣袖,道:“你暂时无事可做,一起去吧。”

    三人化光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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