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镇

    陆清鹊的小院子收拾得干净利落,一如她本人。顾景渊拉着云牧的小手跟着陆清鹊进了院子,两人一高一矮,静静停伫在堂屋门口。

    “进来啊,”陆清鹊察觉两人的动作,回头冲他们抬手摆了摆。

    “清鹊姑娘,云牧已叨扰你许久,我再留下,恐怕会多添麻烦,我们还要告辞吧。”

    顾景渊依礼作了揖,耳边发丝垂下,遮住他轮廓深刻的侧脸。

    陆清鹊顿了顿,“你们要走?”

    “是”

    “可是……你们要到哪里去?”

    顾景渊无所谓地笑笑,“哪里都可以去,只要保证云牧的安全。”

    他垂眸看向云牧,眼神里有着陆清鹊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怜爱,又像是某种信念。

    她缓慢开口,斟酌道,“景渊公子,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没有落脚的地方,为什么不留下多住些日子?先休整一些日子,再走也不迟。况且,小牧住在这里的日子,一点都没打扰到我,反倒帮了我很多忙。”

    顾景渊没开口,低头看了眼云牧。小小的人有着黑亮的眸子,毫不掩饰地看向顾景渊,他脆脆的声音响起来,“哥哥,我们可以住下吗?清鹊姐姐对我很好,而且,我们可以一起帮她干很多事。”

    陆清鹊期待的眼神转向顾景渊,后者稍一沉吟,“那就打扰了。”

    “太好了!”云牧兴奋地撒开顾景渊的手,不管不顾地蹦了起来。

    他欢快地跑进屋子,想了想好像忘了什么人,又跑出来拉着顾景渊的手指进了屋子。

    顾景渊四顾一周,屋内陈设简单干净,窗明几净,桌子还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朵明黄色的迎春,肆意绽放,生机盎然。

    陆清鹊放下手里的东西,从院落里拿柴火烧水,嫩绿色的衣衫被木柴勾住,她有些懊恼地停住脚步,放下柴火去解。

    一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稳稳地接住了那一捆柴火。陆清鹊诧异地抬头,眼神里有些许疑问。

    顾景渊自若地笑笑,“我不是来做客的,多做点事不奇怪吧?”

    陆清鹊了然,点了点头,“小心一点别被划到手。”

    顾景渊从未生过火,烧水做饭这些事自然有下人去做,他并不知道,也懒得去了解饭是怎么做出来的,水是怎么烧开的。

    所以,当他拿着一根木柴试图点燃却总也点不燃时,他后知后觉,有些事情,尝试过了才知难。

    “哥哥,还是我来吧!”云牧守在旁边早就等得着急了,他抢过顾景渊手里的火石,三下五除二燃起了火,先用一根薄薄的木片引着了火,然后再慢慢引着其他的木柴。

    火势渐猛,火苗舔舐着锅底,将热量源源不断地传到锅内的水里。

    顾景渊震惊地看着云牧行云流水般的一套动作,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云牧,你何时学会的这些活?”

    “我跟着清鹊姐姐学会的,她不让我干这些活,可我跟在旁边看着她,也就学会了。”

    云牧熟练地拍了拍手,将手掌上沾着的灰尘拍下来,站起身子,“哥哥,你看,我也很厉害吧。”

    顾景渊没说话,沉默地摸了摸他的头,眼神里的心疼一闪而过。

    陆清鹊中午特地多做了饭菜,喷香的鸡蛋菜饼,蔬菜汤,还有腊肉,红的绿的黄的,搭配起来既有卖相又好吃。

    云牧早就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吃,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姐姐,你做的真好吃。”

    顾景渊吃相明显斯文许多,但速度丝毫不减。有了这两位,饭菜减少的速度明显加快,没一会儿,盘子就见了底。

    云牧瞧着两人都吃饱了,随手拿过来盘子,用薄饼沾着盘底的残羹剩炙,一点一点吃干净了。

    顾景渊:“云牧,你是没吃过饱饭吗?”

    云牧眨了眨眼睛,“没有啊,哥哥,食物很珍贵,不能浪费的。”

    顾景渊蓦然想起他们分离的那些时日,云牧自己流浪街头巷尾,不会连一顿饱饭都没吃上吧?

    思及至此,他疑惑道,“当日我们分别,我留给你的银两呢?你没拿来买东西吃吗?”

    听闻此话,云牧瞬间委屈起来,像极了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我还没来得及买东西,就被一群混混给抢走了……他们还打了我。”

    顾景渊眼睛眯了眯,嘴唇紧紧抿着,一时没开口。

    坐在对面的陆清鹊倒是瞧得分明,顾景渊神情忽然变得冷硬,眼神犹如冰刃,随时都可以血刃敌人。

    温暖的天气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位顾公子,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柳河镇,顾名思义,这个镇子上有河,有柳树。

    河水蜿蜒曲折,弯弯曲曲围绕镇子一周,又绵延向东而去。河岸两边长着越多垂杨柳,嫩绿色的枝丫肆意生长,柔柔顺顺地垂下来,耷拉在河面上,像是对镜梳洗打扮的女子。

    河边常常有人来垂钓浣衣,因此,只要天气不算坏,河边总聚集了不少人。

    陆清鹊提着水桶,夹着盆来河边洗衣服时,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早已聚集在此处。

    她挽起袖子,卷起裤脚,光脚走进水中,岸边水很轻浅,刚刚没过脚踝,清凉冷冽的水流慢慢冲刷着她的皮肤,一阵阵凉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

    中午天气好,趁着这个工夫洗干净衣服,干得也快。

    快到末尾时,陆清鹊远远听到有嘈杂声传来,她没注意,仍旧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事。

    刚刚放下手里的衣服,将要起身伸个懒腰的陆清鹊,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随后一声浪荡的声音响起,“呦,陆家小娘子在这浣衣呢!”

    陆清鹊心里一沉,秦赖子。

    她不动声色,缓慢转身,眼睛瞥到他们有五六个人,自己肯定是斗不过的,那……硬碰硬是下策,找机会溜走就好。

    陆清鹊语气淡然平静,却说出最诛人心的话,“这才几天,你手指就恢复好了?”

    秦赖子脸色变了变,“呵,你不过是嘴硬罢了,今天我就让你软下来。”

    他猛地伸手,去触碰陆清鹊的肩膀。她眼疾手快,迅速地后退,啪地一声打在秦赖子手背上。

    秦赖子一使眼色,他身后几人纷纷上前,朝陆清鹊去了。

    这下顾不上衣服,陆清鹊猛地踢翻了洗衣桶,转身就跑。

    河岸边沙泥松软,陆清鹊也跑不快。于是她转而向更远处的陆地跑去。

    可她忘了,那里人群稀少,处境更难。

    不知是谁,从她身后猛地一扑,将她扑倒在地。陆清鹊根本无反应时间,就被压在地上。

    粗糙的沙砾划在脸颊上,一阵疼痛感袭来。她咬着牙,用力挣脱,但几个男子的力量,一个女子怎么能抗衡?

    陆清鹊此时被翻过身来,仰面向上。阳光刺在她眼睛上,隔了好一会她才勉强睁开眼。

    秦赖子坐在她腿上,用力掐着她的脸颊,痛得她眼泪冒了出来,蓄积在眼眶里。

    但她还是忍住不发声,狠狠瞪着秦赖子。

    “这下秦哥可有艳福咯!”有人这样说了一句。

    陆清鹊脑袋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愤然挣扎,“秦赖子,你敢!你要是这样做,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呵呵,先看看你自己吧。”

    嗤啦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响起,将陆清鹊的声音封缄。

    秦赖子粗糙的手指摸上了她裸露的肩膀,猥琐笑道,“手感真好,不享用可惜了。”

    陆清鹊回过神,剧烈挣扎,拼尽全力。她绝不能落入他们手里!

    拼命挣扎的力气,竟然松动了几个男人的束缚。可随即而来的,是更狠厉的压制。

    头发散落,衣服扯破,脸颊划伤。陆清鹊料想自己的样子根本好看不到哪里去,她不管不顾地大声骂了起来。

    她算不得弱女子,人若是待她好,她便回报以真心,若是损害她,那她也绝不姑息。

    这样僵持下来,秦赖子竟也一时动不了手。

    气急之下,他高高抬手,用了全力挥向陆清鹊的脸颊。

    一声脆响之后,陆清鹊一侧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冒出了血丝。

    她冷冷地盯着他们几人,声音冷到极致,像是从地狱出来的鬼魅一般,“你们尽管动手,只要我还活着,我拼死也要一个一个沙掉你们。要是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中任何一个人。”

    她眼神缓扫过上方的几人,心里暗暗记下他们的面貌,虽然脸颊肿胀,连带着眼睛都睁不太开,她还是用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

    心里其实已经是一片死灰,是了,看来今天是逃不过去了。

    横竖还是一死。

    秦赖子被刚才的话震惊到,一时没有动作。转而回过神来,冷笑一声,“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我吧!”

    他不再挺手,俯身下来。

    陆清鹊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一声惊叫声传到耳中,同时她感到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陆清鹊费力地睁眼,看到秦赖子被一只手扯到一旁,被狠狠掼倒在地。

    一片淡蓝色衣角映入眼帘,好熟悉。

    一阵冷香传来,一只手轻轻抚过眼角,温柔地再次合上了她的双眼。

    “闭上眼睛,别看。”

    是顾景渊?

    陆清鹊嘴角微微翘起,得救了。

    顾景渊自始至终都毫无废话,手起手落,两下将秦赖子的手臂硬生生折断,咔嚓的响声混杂着众人恐慌的逃窜声和秦赖子凄厉的惨叫声混成一片。

    乱七八糟让人心生反感,却让陆清鹊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群乌合之众根本毫无战斗力,顾景渊又身怀武艺,他们哪里会逃得过去?

    没一会工夫,地上歪七扭八地躺倒一片。

    顾景渊连看都不看,径直走到陆清鹊身边。

    拉起她的衣服盖住肩膀,左手插到她脖颈后面,稍一用力,便把她扶了起来。

    “谢谢你,景渊公子。”陆清鹊低声说道,说话的动作扯到了伤口,她不禁抽了一口冷气。

    “别说话,”顾景渊轻声说,声音离得很近,就像贴在耳边。

    他看了眼陆清鹊的脸颊,瞥了眼躺在地上抱着手臂来回翻滚的秦赖子,像是看一个死人。

    顾景渊右边放在陆清鹊腿弯处,两手同时用力,凌空抱起了陆清鹊。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一声惊呼还未出口,顾景渊平静的声音响起,“搂紧我。”

    陆清鹊咽了口唾沫,两手绕在顾景渊脖颈处。

    她想起衣服在泡在河水里,提醒顾景渊,“衣服还在岸边……”

    顾景渊好笑地看她一眼,“自己都顾不上了,还顾着衣服?”

    “衣服没了还要重新买……”陆清鹊小声说。

    顾景渊无奈地笑笑,“好,那也得等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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