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我的第一个孩子,安东尼,将出生在1954年的晚夏。

    我原本打算让他降生在最安全的地方——我的庄园,哪怕到时候我脆弱的连一个刚刚拿起魔杖的一年级小巫师都能对我用下成功的缴械咒,我也绝不担心在这里他会受到伤害。

    “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像几百年前麻瓜王室的礼节。”汤姆在听过我的决定后说道,“是不是要为你准备一场王后进入产房前的告别宴会?”

    “别告诉我你还在回味希尔维亚的那个评价?”我调侃着问道。

    “第一次听见的时候觉得马尔福夫人很会按照你的心意说话,不过现在想起来,确实也很符合我的心意。”

    “但我不会像麻瓜王后那样离开整整几个星期的,安东尼是个乖孩子,”我一边说着一边握着他的手扶在我凸起的小腹上,像是听到了我的赞扬,肚子里的小生命轻轻动了一下,我们都感受到了这个还未降世的孩子对于父母心意的顺从,我忍不住笑出声,“你看,他多乖,我们都会很快回到你的身边。”

    他的眼底同样染上了笑意,我相信那是为了拥有我们共同血脉的小生命,而后他牵起我的手,吻落在指尖上。

    这是两个月前的平和与安稳,彼时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和顺利,无论是我们之间终于确切的感情,还是我们分别经营的事业,魔法世界无人问津的角落总不会永远安静,隐秘处慢慢滋生的势力也并不是能永远无人打扰的扩张下去,以利益和力量为基础构建起来的王国就是这样稳固而脆弱,一旦有了看起来更加丰厚的利益,或者看起来更加崇高的地位,背叛和觊觎便会再一次滋生。

    “事情总是不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发展,就仿佛梅林总在我最满怀希望的时候,为我降下又一场劫难。”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我正靠在他书房里那把舒服的扶手椅上,手边放着这几天我错过的《预言家日报》,我平静而轻柔地开口,就像我只是在给安东尼讲另一个睡前晚安故事,也确实,时间已经很晚了,一轮圆月西沉,只倾洒着一点余下的光亮。

    我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不指望谁能够听见,向露台看去,书房的主人正巧站在那点清冷余晖的领地,于是那点残存的月光成了他今夜的长袍。

    蜡烛将尽未尽,摇曳着却难以和月光媲美,我便循着那点月光走向他。

    或许以为我早就睡着了,他已经陷入了另一场深夜的沉思,于是我便有机会站在离他不足一步的地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忙碌了一夜的缘故,他不像往日会客那般严谨得体,一头微曲的黑发有些许凌乱,衬衫的袖口胡乱卷了几下,任由褶皱堆积,领带更是不知道去了更衣室的哪个角落,不过这都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我关注的只有他那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微微垂着却并没有聚焦到眼前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花园,两只手撑在露台的栏杆上,任由自己的重量都压在上面,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却又只是燃着,和这所剩无几的清冷月光对抗着。

    书桌上那些突然堆积的信件和一整天进进出出的食死徒都在昭示着变故,而他毫不掩饰的疲惫也让我知道在我休养生息的几个月里,并不是一切都如他说的那般顺利。

    我又近了一步,他也终于从漫无目的的景色中回过神,毫不犹豫地灭掉烟,任由剩余的灰烬掉落,站直身子,仿若无事地望向我,微微张开双臂,眼底也带着不明的情绪,似乎在好奇我为什么还没有入睡。

    我没有依他的意思进入他的怀抱,只是靠的近一些,闻到了他身上烟草的气息,郑重地看向他的眼睛,“还记得,四年前,那场在罗齐尔在法国举办的宴会吗?”

    他不明所以,却还是轻轻点头以示肯定。

    “那个时候,我可是很勉为其难地参与那场宴会,但你可丝毫没看出我的不自在……”

    “嗯?我记得我已经为这件事道过歉了……况且你当时做的很好,维多利亚。”

    “既然那个时候我已经学会了逢场作戏,为什么现在让我蒙在鼓里?”

    “你现在不该费心思去想这些事。我可以解决好。”

    “我不那么觉得,你很久没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我只是需要时间……”

    “可你没有时间了,亲爱的,魔法部已经把关注都放在我们身上了,不是吗?”

    “维多利亚,我想我需要再次重申一次,这不是你该思考的事情,你该去睡觉了。”

    “汤姆,亲爱的,这只是一个开始,你我都知道如今我们才刚刚走上这条路的正轨,我们的道路绝非鲜花锦簇,取代了它们位置的是反抗的敌人、投机的叛徒、和卑贱的怨恨,你要在这条路的开始就抛下我吗?”

    “你知道我绝没有这个想法,维多利亚。“

    “但你现在在这么做。”

    我的语气仍旧轻柔,但说出来的文字却带了些不容置疑的强硬。

    于是我停了下来,再继续下去我想我一定控制不住我的愤怒,也很难维持我的语气平和,那就要导致一场并不愉快的争吵了。

    争吵让我难以达成目标,同样我的安东尼也很难安稳。

    我把该说的都说了,决定权在他,如果此时此刻他还清醒着,他会让我得偿所愿的。

    好久没有这样彻夜未眠等待日出了,隐约能听见花园里早起的鸟儿若有若无的鸣叫,又要到秋天了,我紧了紧外袍的衣领,记得路过哪个街角的时候看见过秋天的银杏树,要不要今年在花园里种上一棵呢。

    “维多利亚,过来,”我还没有想好把银杏树种在哪儿,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一只手揽过我的肩膀,暖和了不少,

    “如果是四年前的我,维多利亚,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一切,等待你为我带来我最渴望的一切,就像你如何在那场宴会上表现的一般。”

    我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看向完全里面沉在深邃里的我自己的小小的倒影,

    “如果是四年前的我,我亲爱的先生,我会毫不犹豫回到庄园,那里才是我最安全的避风港,外面的喧嚣打扰不了我和我的孩子。”我顿了顿,“但已经过去四年了,对吗?”

    “当然,那就让我们,再开一场宴会吧,就像我们之前说的,在安东尼到来之前,一场给你的告别宴会,维多利亚。”

    “放弃告别宴会的想法吧,亲爱的,我不希望到时候有什么意外发生,我却连魔杖都举不起来,”我笑着说道,“为什么不能是一场给安东尼的宴会呢,和我比起来,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才是更能让人放弃一切警惕心的吧。”

    “你真的是我最宝贵的财富,维多利亚。”他的吻落在我的额头。

    “你也一样,先生。”我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不远处的天空渐渐明亮,雾气有了消散的预兆,今晨能看到一场我期待了许久的日出吧。

    ————————————————

    宴会……

    或者说是,圣诞舞会,这也是我们这一届小巫师在四年级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感谢哈利,成为了三强争霸赛的勇士之一,于是四年级的学生也都有机会成为圣诞舞会上的主人公,而不是可怜兮兮地只能祈求着高年级学生的邀请。

    为了舞会,我们多了课后的舞蹈练习,周末霍格莫德的成衣店挤满了准备礼服的小巫师,临近舞会,样子好点和价格还算合理的礼服和长袍全部被一扫而空,只剩下几件看起来像是上上个世纪款式的老裙子孤零零地挂在展示架上。

    少了些先见之明或者因为各种事情没有准备礼服的学生们带着点侥幸的期待在周末冲向成衣店,最后尝试再三,还是嫌弃地扔下样子过于古老的礼服,转而冲向猫头鹰棚屋试图用令人闻之落泪的悲怆信件向父母寄去求助。

    好在,我并没有这样的烦恼,康妮阿姨之前给我的寄的包裹里有整整齐齐的十四套礼服,足够让我在自己的宿舍衣橱里来一场换装秀,那些礼服的品质是霍格莫德的成衣店望尘莫及的。

    而另一个需要先下手为强的活动也和舞会息息相关——找到你的舞伴。

    大部分小巫师趁着邀请舞伴的机会向自己早就心仪的男神女神表白心意,期待着共度圣诞夜的美好时光。

    但毕竟这场舞会与三强争霸赛息息相关,三所魔法学校的联谊和交流是必不可少的主题,可惜语言不通是一大难关,面对着越来越多包含私心的邀请和学校的内部消化,三所学校的校长和教授也有些哭笑不得,但让他们感到庆幸的是这样伟大的任务最终还是被三所学校的情圣们承担起来。

    我同样也没有因为选择舞伴而有过多的烦恼,如今说出这句话来我想一定仍然会让当时因为选择舞伴而犹豫再三的同学愤愤不平于我的过分顺利,很抱歉,但是,我想我这句话指的正是罗恩和哈利。

    早在舞会的消息一发布,弗莱迪就在一次课后邀请我成为他圣诞舞会的舞伴,美其名曰两所学校的友好交流。

    “但你作为一名教授,不是应该去邀请另一位教职工?”我这样问道。

    “很遗憾,霍格沃茨的教授们早就有了自己的固有舞伴,只剩下我和海格两个非正式教职工,我听说海格似乎也有了舞伴,难道你希望到时候看我一个人傻站着的尴尬场景吗,威尔维特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我手里收拾书本的动作一顿,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才无奈地开口,“拜托,弗莱迪,我们可以忘记这个称呼吗,真的很别扭,况且按理来说威尔维特并非我的姓氏,但不管怎么样我不喜欢你在外面这么称呼我。”

    “淡定,克莉丝,没有别人,请理解,自从那天在邓布利多教授的办公室确定我的猜想,对于我而言,惊喜一直持续到现在,我在霍格沃茨认识的第一个小巫师,我最可爱的学生,竟然是我最最崇敬的威尔维特教授的亲生女儿,啊,我早该想到的,从你身上那深不可测的屏蔽咒语,你这头和她一模一样的长发,哎,我竟然没有早点产生这个怀疑……”

    他又开始了,我撇撇嘴,我的思维开始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这些话我这阵子简直听的耳朵都要生出茧子来了,他的反应和其他得知我身份的人都不一样,恐惧,震惊,担忧,这些寻常人该有的情绪他全都没有,相反,当从邓布利多教授嘴里确定我的身份时,他那双眼睛睁得又大又圆--配上他那一身精致的长袍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一只孔雀了--他恨不得围着校长室,啊不,围着整个霍格沃茨跳上几圈。

    相对于他对于离偶像又近了一步的喜悦,邓布利多教授和我还是对日记里莫名开启的记忆回溯兴趣更大一些。

    “会不会是因为我经过了她魔法残留的地方,那些魔法余迹和日记本产生了感应,出现了记忆回溯。”我问道。

    “那找到她日记留下来的东西对你来说基本算是大海捞针,维多利亚离开霍格沃茨后的脚步遍布全世界,没有人知道她在哪些地方用过的魔法能够强大到如今还有魔法残留,你不可能到处碰运气。”邓布利多教授否定了这个想法。

    “或许……我可以从她之前的日记里找找线索呢?譬如我知道约克是她空闲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邓布利多教授说道,“问问康妮吧,克莉丝,尽量多问问这些和维多利亚有过接触的老朋友们,他们能帮你尽可能缩小范围。”

    我点了点头,维多利亚的日记本里,还有六个日期的空白页等待文字的填入。

    按照时间顺序,最近的一个是1950年的12月24日,1950年的平安夜……

    “教授,您知道1950年还发生了什么大事吗?除了有关三强争霸赛的审判以外?”

    “很遗憾,克莉丝,我并不知道,在那次审判之后我真的以为维多利亚会回归一个威尔维特闭门不出的日常习惯,至少在我的记忆里,她直到1954年都很少在出现在公众场合,或者说,很少出现在我们认为公开的场合,或许,让我想想,你是不是该去问一个曾经的食死徒,斯内普?不行……他年纪太小,在他懂事的时候你母亲早就已经失去踪迹了;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伊戈尔 卡卡洛夫,你跟我提过他很害怕你的长相,对吗?”

    “我想是的,教授,他看见我的第一眼似乎就认出了我的来历,看来他和我的父母很熟悉呢。”

    “找个机会去问问他吧,克莉丝,他的家族曾经跟罗齐尔家族密不可分,你知道的,罗齐尔家族,著名的食死徒家族,或许你能从他那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邓布利多说道,“相信以你的机灵劲,你能找到合适的方法和他攀谈甚欢,何况,我们现在又多了个不错的帮手?”

    他看了看仍然处于惊喜的弗莱迪,意有所指,我了然,相比我这张让人很容易联想的脸,弗莱迪能让卡卡洛夫减轻些警惕心。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舞会,弗莱迪。”我答应了他的邀请,“但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有关维多利亚的……”

    舞会前,我特意拜托哈利认识的那只小精灵多比带我去霍格沃茨隐藏的地下厨房,在一群热情得有些过头的家养小精灵的帮助下(它们的大脑袋挤在我身边恨不得抢过我手里的工具)笨手笨脚地烤了一盘圣诞特别款翻糖饼干,打包好后连带一封信寄给了康妮阿姨。

    在信里,我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她的思念与感激,同时也有对我母亲的向往,诉说完这些真情实感后,我在信件的最后让她帮我在那几套衣服里选上一套适合圣诞舞会的礼服。

    她最终挑中了那件斯莱特林墨绿色的长裙,那是一件塔夫绸的长裙,平肩的设计却又拼接上了裸色的纱,使得它虽然并不是我们这个年纪女孩子热爱的款式,却平添了几分典雅,背后一排同色的宝石扣子顺着裸色的纱整齐排列在肩胛骨的位置,换上后,我第一次试着把我的银色长发挽起,想象着我母亲可能会偏爱的宴会盘发。

    一切准备得当,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试着露出她那面具一般温柔亲和,没有一点攻击力的笑容,在模仿中,我看到了维多利亚站在我的面前,我想,卡卡洛夫今天要看到他深深害怕的那位夫人重现眼前了。

    圣诞节的清晨,我早早地起床,拆了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我床脚边的包裹,他们大部分都是按照斯莱特林巫师的喜好包裹的--绿色和银色搭配的包装纸和丝带,也有几个例外,是颜色更加缤纷的包裹,不出所料,他们来自赫敏,金妮以及我其他学院的朋友们。

    当然,和往年一样,邓布利多教授照常为我送了礼物,今年他送了我一根凤凰的羽毛——克莉丝,圣诞节快乐,即将到来的新年将为你展开新的冒险,我思来想去,准备给你一根凤凰的羽毛,来自我们都知道的朋友,福克斯,希望它能为你带来好运,也能让你无论何时都有一条退路——随着礼物包裹而来还有一张卡片。

    另一个包装的格外精美的是弗莱迪礼物,那是一条璀璨得宛若星辰一般的手链,和我的礼服倒是相配,但也是在贵重,我在心里暗暗盘算我送给他的胸针价值是否相符。

    康妮阿姨一如既往送来了最大的包裹,送来的东西更是丰富得让我怀疑是不是我一个人私吞了整个弗里家族的礼物,除去比较寻常的蛋糕、甜品,还有为冬天准备的毛衣和毛线帽子。

    而在包裹最安全的地方,有着一个丝绒质感的黑色首饰盒,它被毛线制品包裹在其中,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所有其他的礼物都只是它的铺垫,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我原本想象那是康妮阿姨为我准备的一条和礼服相匹配的项链,但里面安放着一顶冠冕:

    那是一顶由钻石和祖母绿组成的冠冕,设计成了花环的形状,但这样的设计并不能让它低调多少,数不清的钻石和点缀的祖母绿让我打开的那一瞬间感到眼前一亮,它们精巧的排列方式营造出一种奇异的光影效果,和它花环式样的设计相映衬,像是精灵在林中安眠,我也跟着屏了呼吸,生怕一点呼吸都会打扰到沉睡的精灵。

    “哇!克莉丝,这是你的圣诞礼物吗,这简直太美了!”潘西坐在一旁的床上惊喜地赞扬道,“天呢,亲爱的,这和你的一头银发简直是绝配,还有你的礼服,你今天一定会成为舞会的焦点的,让布斯巴顿的芙蓉见鬼去吧,只有我们斯莱特林的女孩才能占据所有人的眼光,那些不长眼睛的男生们一定会后悔的,为什么不来早早邀请你成为他们的舞伴。”

    “潘西,亲爱的,谢谢,但我并不希望成为舞会的中心,我刚刚还在犹豫这件冠冕可能要藏在我的衣橱里了,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有佩戴它的机会……”

    “今晚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一定要带,克莉丝,算我求你了,来吧,我们现在来摆弄你的头发,看看怎么样可以让它完美的装饰你的头发……”

    于是我们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舞会的准备上,连中午那顿一年一度有火鸡的大餐都吃的匆匆忙忙的,不过看起来女孩子们都差不多,德拉科之后向我们抱怨,不过刚刚五点,整个霍格沃茨的公共场地基本都找不到一个女孩子,所有人都在为舞会忙碌,这让克拉布和高尔丧失了最后一点寻找舞伴的机会。

    在潘西挑剔的评价中,我们基本上最后离开寝室的,卡着八点整城堡的钟声,我抓紧时间照了一下镜子,有了冠冕的搭配,我身上那点稚嫩的气息被掩盖的所剩无几。

    微微颔首,我将在这场舞会上带上兼具母亲和父亲气场的面具,我不介意成为焦点和中心,只要能如愿以偿。

    潘西兴致勃勃挽着我的手臂,一同走向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她的舞伴德拉科,连带没找到舞伴的克拉布和高尔等待着我们。

    “拜托,你们未免太慢了一些吧,从下午四点到现在,整整四个小时,还不够你们收拾的吗……”德拉科本想嘟囔几句,但在抬头看到我们之后止住了话语,不自觉梗了脖子红了脸,“不过你们打扮的倒是不给斯莱特林丢脸,怪不得我爸爸之前给我写信特意说了要耐心等待女士们打扮,是挺好看的……”

    我和潘西相视一笑,她挽上德拉科递过来的手臂,“弗莱迪教授说了在哪等你吗,克莉丝?”

    我让了一步,让他们率先走出休息室,“在礼堂外碰面,不用担心我,好好享受这个夜晚。”

    “你也一样。”

    我们一行人从属于斯莱特林的地下上到礼堂前的空地,刚好看到挽着各自舞伴的哈利和罗恩,他们有些敌意的目光经过德拉科——敢肯定德拉科也是一样的——而后扫向我,露出微笑微微点头示意,通过他们和身边舞伴的表情判断,我想正如潘西所说,这身装装扮足够美丽了。

    而后弗莱迪的出现也再次印证了这一点,他穿着一件相比以往长袍不知道低调了多少的黑色礼服长袍,但上面精细的花纹彰显了它的价格不菲,胸前挂着我送给他的胸针,金色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在我到来前正在和几个拉文克劳的学生聊着。

    他余光看到我,惊喜地睁大了双眼,快步走过来,“你很漂亮,克莉丝,我很高兴能看到你带上我送给你的手链。”

    “你的胸针也很衬你,可见我们的眼光都不错,”我同样笑着,搭上他向我伸来的手,“我以为你会说我今天很像威尔维特教授。”

    “很遗憾我没能见过她参加盛大宴会穿着礼服的样子,所以我不敢得出结论,但,你很美,克莉丝,像我们课上讲过的那样,伦敦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他低声称赞道,“不过如果你希望自己像她以达成今晚我们的目标,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的,你看卡卡洛夫……”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卡卡洛夫和身边几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聊着天但眼睛却不可控制地向我们的方向看来,面色严肃得不像是要去参加宴会而是要赶赴刑场,和身边兴高采烈的学生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通往礼堂的大门已经打开,舞会拉开序幕,我们跟在校长们和勇士们之后迈入了礼堂的大门,礼堂被重新装饰一番,墙面有了霜花的装饰,屋顶是璀璨的星空,白色的桌面上摆满了美食和酒水。

    今晚的主角并不是难得的圣诞大餐,很快,邓布利多教授将中间的桌子移到两边,腾出一片空地,穿着特意撕得破破烂烂的黑色袍子的古怪姐妹拥上舞台,拿起各自的乐器演奏起这场舞会的第一首音乐。

    勇士们是今晚的主角,他们携着自己的舞伴率先步入舞池,伴着舒缓的乐曲翩翩起舞。

    几个旋律过后,在我看着哈利被他的舞伴牵着第三次跳到最中央时,邓布利多校长邀请了马克西姆女士步入了舞池。

    “要不要跳一支舞,克莉丝。”弗莱迪问道,俯首向我伸出一只手。

    “当然。”我欣然接受了邀请。

    为了这场舞会我准备了很多,更何况要模拟我母亲曾经的风姿,我和弗莱迪趁着给哈利夜间补课的机会不知道练了多少次舞步,此刻这些功夫都没有白费,至少让我们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过于拘束。

    一曲舒缓的舞曲结束,我们相对而立,各自优雅地行礼,身边正是刚刚结束一舞的麦格教授和卡卡洛夫,我和弗莱迪对了个眼神,他了然,向我笑笑,转而邀请麦格教授进行下一支舞,他们很快步入舞池,而我跟着他向身边的两位教授靠的更近,也顺势向着卡卡洛夫发起了邀请,“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卡卡洛夫先生。”

    他有些震惊,愣在原地,连带着山羊须子一般的胡子都跟着微微颤动,舞曲已经响起,我们仍然面面相觑,我毫不掩饰地望向他,将紧张不安掩藏在我母亲那般温柔亲和的微笑之下,他仍然无动于衷,最后过了几秒在绅士风范和恐惧之间选择了后者,“请原谅我的失陪,小姐。”

    我目送着他逃一般地离开了礼堂中央,躲进周边三三两两聊天的人群,脸上失去了笑容,我拎着裙摆慢慢步出舞池,拿起一杯果汁酒有些懊恼,接连几个男生上来邀请我跳舞都被我不耐烦的打发了。

    “被舞伴抛弃了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在我盯着那杯酒思考下一步的时候,穆迪教授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教授,祝您圣诞快乐。”我连忙挂上笑容,准备从身后的桌子给他拿上一杯酒。

    “不,谢谢你,克莉丝,我在外面只喝自己带的东西,”他摇了摇自己手里的金属杯子,“我对这些大型宴会向来没什么好感,不仅仅找不到舞伴这么简单,你看连你这么漂亮的小巫师都能被冷落,更何况我呢?这是玩笑,不过最好还是要在宴会上保持警惕,在黑魔王权势滔天的日子,你永远不知道一场宴会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我意识到了什么,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可惜我出生的太晚了些,并没有机会赶上那样惊心动魄的岁月。”

    “是啊,惊心动魄,你知道的,我的年纪比黑魔王和他夫人威尔维特夫人刚好小了七岁,很遗憾,我在霍格沃茨期间并没有机会见过他们,我入校的时候威尔维特教授已经离开了,”他果然提起了我的父母,我装作害怕地喝了一口果汁酒压惊,实则竖着耳朵等待着他下一步的话语,“而当我刚刚进入魔法部成为一个傲罗时,这对年轻的夫妇早已经在巫师界引发了一场腥风血雨……”

    “1954年,黑魔王的势力渐渐崛起,魔法部也注意到了他的存野心,而我从刚刚进入魔法部开始,就投入了和黑魔王的抗争之中,直到我退休……那本该是魔法部占据主动权的一年,经过了几年的周折,他们成功地接触到了黑魔王势力的中心圈子,打乱了他的很多计划,他在明处而我们在暗处,我们等待着他急不可耐地出错,做好一切准备等待他在那一年提前发动战争,你知道,如果巫师战争从那一年开启,或许我们能够少牺牲很多朋友,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我们所知道的那般残暴,但也就是这个无论是黑魔王还是魔法部都绷紧了心弦的时刻,整个巫师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接到了威尔维特夫人的邀请,不管他们的立场在于何方,她的长子诞生,于是她以此为由,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宴会,那也是威尔维特庄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公众掀开她神秘的面纱,”他慢悠悠地讲道。

    “当然,这只是一个噱头,后来的研究证明那绝不会是那个隐世多年的家族,只是当时没有人能够判断,无论是谁,都被诱惑了,那封邀请就像海妖的歌声,引诱着所有人前往,”他如痴如醉地讲述着,像是回想起了那封邀请函,“这要感谢阿不思,他永远有先见之明,他劝我不要前往,于是我的职业生涯中唯一一次请了病假,当时我还被同僚认定为胆小鬼,错过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但我却再没有机会听他们炫耀这场宴会的奢华和威尔维特夫人的美貌了……”

    我跟着他逐渐阴森的声音打了个冷颤,“您的意思是……”

    “所有人,都没有回来,所有我们派去的傲罗,魔法部费了几年心力安插在黑魔王身边的傲罗,全部消失了,之后再听说他们的消息,也只是在某场混战中清点死去的食死徒时,在面具下发现了他们熟悉的面孔,而那些同样受邀的曾经摇摆不定的纯血家族,在一夜之间心照不宣地站了队,我们的主动权从此烟消云散……”

    “所以,那一晚发生了什么,教授。”我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那位夫人,做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克莉丝,”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我没有机会亲眼见证那场宴会,也不知道维多利亚威尔维特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解决了一场于他们不利的危机,我们对于她的了解远没有黑魔王本人多,她更是很少高调地出现在我们已知的公共场合,甚至也没有人知道这位女巫是否还存活于世,但在所有的传闻中,相比于黑魔王的残忍和野心,她显得温和了太多,这也就让我们好奇,那些食死徒对于她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比如卡卡洛夫,那个滑头的前食死徒,他可真是幸运,参加了两场威尔维特夫人作为主角的宴会……1950年和1954年,时间真快啊,一晃四十年过去了……”

    他喃喃自语道,而我敏锐的捕捉到我正在渴求的时间。

    “我听说,她也有一头银色的长发,像你一样克莉丝,如果我有幸见到她,或许应该也是一位和你一样美丽的女士吧,克莉丝……”他喝了一口自带的饮料,脸上诡异地扭曲了几下。

    “克莉丝!”我们的谈话被走过来的邓布利多教授和弗莱迪打断了,前者向我微微点头示意,“很漂亮的衣服克莉丝,我喜欢你的发饰。”

    “啊,阿不思,我刚刚还在和小克莉丝讲1954年你是怎么救了我一命,让我如今能安安心心地站在这儿喝酒,来,敬你的先见之明,”穆迪教授说着举起金属酒壶。

    邓布利多教授不动声色地走到我们之间,笑着应下,“你说那场宴会啊,实际上应该感谢你的知无不言,阿拉斯托,如果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当年还有这样一场盛大宴会的存在。”

    “年轻的小姐,去接着跳舞吧,我想你是喜欢这样的舞会。”邓布利多教授转头对我们说道,于是我和弗莱迪便顺势离开了他们身边。

    “卡卡洛夫去了花园,”我低声说道,挽着他的手臂离开了礼堂。

    “刚刚看你那边不太顺利,怎么跟穆迪教授聊上了,”他低声问道,“害怕你不好脱身,特意叫了邓布利多教授帮你解围,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他毕竟是个傲罗,你这头银发太显眼了。”

    “谢谢,”我们路过几个同学,点头打了招呼,“好在穆迪教授并没有见过维多利亚,我暂时还是安全的……而且意外得到了一些其他的消息,1950年,维多利亚的日记里留下的似乎是一场和卡卡洛夫参与过的宴会。”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让卡卡洛夫心甘情愿带我们去宴会举办的地方,找到威尔维特教授的魔法余迹。”

    说话间我们到了花园,仙女之光闪闪烁烁,周围满是低矮的灌木丛,装饰华丽的曲折小径,以及巨大的石雕像,玫瑰花丛散发着醉人的香气,给这个夜晚营造了和礼堂不同的宁静氛围,我们放轻了脚步,经过几对细语呢喃的小情侣,路过了花园中央的喷泉,顺着一条曲折的小径前行,前面不远处传来了刻意压抑地争吵声。

    我们对视一眼,前面是斯内普教授和卡卡洛夫,和我第一次在礼堂遇到的一样,卡卡洛夫的声音惶恐而沙哑,生怕被别人发现,而斯内普教授却对他说的事情不屑一顾,对于卡卡洛夫的不安有些不耐烦。

    “他们在吵什么?”弗莱迪皱了皱眉头,看着斯内普教授打断了几个小情侣之间的亲昵。

    “上次,我注意到卡卡洛夫似乎指着自己的手臂说那上面有什么东西不正常?”我低声回复道。

    “黑魔标记?”他的声音高了几度,又很快压了下来,“克莉丝,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你梦见过你母亲对吗?”

    “为什么现在提起这个?”我不解地问道。

    “我在想,无论是神秘人还是威尔维特教授,都没有被世人认定死亡,没有人看到他们的尸体,你能梦到威尔维特教授,仿佛她真的活着,而之前魁地奇世界杯上突然出现的食死徒和黑魔标记,以及如今卡卡洛夫的黑魔标记,我在想……”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都还活着,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积蓄着力量,正如几十年前……”

    他没有在说下去,或许是看到我的脸色苍白的有些厉害,我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无关他的崇敬和敬仰,无关我的身份和立场……

    他们的存在,会给巫师界带来又一场,恐怖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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